姜眠顿时舌尖一颤，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怎么可能……只是太晚了，我明天还要工作。”
“我是你老板，我给你放假，让你今晚陪我喝一杯。”
顾伶俐说着，又拿出两支高脚酒杯。
朦胧暗色的灯光下，那玻璃在光线的投射中光彩流转，引人注目。
随着她打开红酒的一瞬间，空气中开始弥漫浅浅而馥郁的香气，酒液顺着瓶颈倒入酒杯，在透明的玻璃的幻彩中显现出与众不同的琥珀色，配合着淡雅的酒香，像极了一场盛宴的邀请。
顾伶俐将酒杯送到姜眠手边：“给个面子，难得我想与你喝一杯。”
她轻轻接过，轻嗅几秒：“没想到，再一次喝到罗曼尼会是在你的房间里，这感觉有点微妙。”
空气中传来轻嗤一声，似有嘲弄。
紧接着，顾伶俐满不在乎道：“别告诉我你家贺先生喝不起。”
姜眠懒得解释，晃了晃酒杯，让琥珀色的液体重逢与空气交融，产生更加明媚绝艳的口感。
浅酌一口，她打开了话匣子：“我陪你喝酒，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你留我下来喝酒，不就是为了聊这个吗？难不成，两个女人大半夜的凑在一起喝闷酒？”
瞬间，顾伶俐不吭声了。
静默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须臾间，她冷哼：“我以前就讨厌你这股子聪明劲，什么都能看穿，叫人藏都不好藏，讨厌死了。”
“那我喝完这一杯就先回家了，谢谢款待。”
“我又没说让你走。”
“你不是讨厌我？”
“对对对，我讨厌你，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上哪儿找人陪我喝？除了你，我还有的选吗？”顾小姐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面对她的高傲嘴硬，姜眠笑而不语，并不揭穿。
一声轻叹后，顾伶俐来了句：“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是为了庄籍才选进入娱乐圈这条路的。”
她的声音清冷冰凉，回荡在空气中，伴随着酒意却愈发清晰。
“我喜欢庄籍，喜欢了很久啦！为了追他，我不顾一切，做了很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为了他不顾家里人反对进入他们那个圈子，只是想告诉他，我也能做到，我顾伶俐也可以！”
她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
却不生气。
在姜眠听来，这更多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正拼命诉说着自己的伤心。
“可是，我发现庄籍并不喜欢我，他一直若即若离。”
她垂下眼睑，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玻璃酒杯。
这是对于这段暗恋最后一段阐述。
多少有点戛然而止的突兀。
姜眠听明白了——顾伶俐与庄籍，其实就是另外一个版本的她与贺明川。
只不过，顾伶俐的性子决定了她不会选择暗恋与隐忍，而是大大方方迎难而上。
庄籍否认她，她便偏要做给他看。
且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这份勇气和胆大叫姜眠望尘莫及。
若是当初自己能有她这一半的勇气，或许……今日与贺明川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姜眠感同身受，看向暗自神伤的顾伶俐。
“那后来呢，你们今天不是接吻了，也去开房了吗？”她干脆问得更直接果断。
“是我被他强吻好不好？你明明都看见了，还明知故问！”
一句话没说完，顾小姐喘着气，脸颊上带着娇艳异常的红晕，“还有，没有去开房，我只是想找他说清楚，以后我和他就桥归桥，路归路了！结果……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我下手！”
语毕，她一阵咬牙切齿。
后面剩下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顾伶俐其实也差点沉溺其中。
那毕竟……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啊。
他主动求爱，她哪里能有那么果断的意志力，在第一时间就拒绝？
这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安静了足有半分钟，姜眠又喝下一口红酒，于唇齿间品味着这难得的芬芳，斟酌着问：“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老是追着一个人跑有什么意思？没劲！我顾伶俐又不是没人要的！再说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何必掺和在里面，惹得自己一身腥。”
她哼哼道。
话音刚落，她又转脸瞪着姜眠，“我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路就两条，要么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打拼下去，那么我就会争取自己全台词演戏，不需要你了；要么，就是退圈！无论哪一种其实对你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里，姜眠了然。
这才是顾伶俐留她喝酒的真正用意。
想借着三分醉意，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垂下眼睑，她轻笑——其实顾伶俐这人不坏，至少比傅苒、楚韵等人让她觉得舒服得多。
没有太多花招与心眼，想什么说什么。
“好，谢谢提醒。”她轻快温糯的声音响起。
对上姜眠淡淡的笑眼，顾伶俐顿觉心头的大石头轻了许多。
真是奇了，明明是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人，当真正剖开心事，和盘托出时，却有了更深一层的默契熟稔。
一杯酒还没喝完，贺明川的消息来了。
姜眠扫了一眼：“我得回去了。”
听到她手机震动，顾伶俐早就猜到一切，又翻了翻白眼：“真讨厌你们这种老夫老妻，对外说什么感情不好要离婚了，结果你晚回去一点点你家贺先生都等不及，切……秀恩爱，死得快。”
姜眠：……
不跟今晚的顾小姐计较，她莞尔告辞。
来到门外，她惊讶地发现贺明川竟然等在不远处。
脚下的步子忍不住加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男人的面前，一抬眼撞入他深深的眼眸，姜眠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太主动了，好像迫不及待要见到对方似的。
脚步又硬生生顿住，她维持住了平日里的小心端庄。
只一个呼吸间，贺明川闻到了小女人身上萦绕着的酒气。
“喝酒了？”他轻声问。
偏他面色肃穆，好像隐隐藏着怒气。
姜眠瞬间联想起自己前不久醉酒的事情，顿时整个人有些紧张：“也没喝多少，顾小姐心情不好，让我陪她喝了一杯，红酒而已。”
红酒的一杯，其实也就杯底那一点点。
谁家品红酒是满杯的？
是以，浅酌的贺太太也并没有几分醉意，也就是说话间伴随着呼吸而来的浓郁香气格外撩人。
只可惜，她自己察觉不到。
这份成熟的馥郁与她本身的清甜融合，生而为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几乎令贺明川无法招架，顿时那深色的瞳仁里翻滚着炽烈的情愫，几尽倾泻而出。
姜眠被他看得背后一紧，下意识地想逃。
男人却打开车门，轻轻睨了一眼，似笑非笑：“赶紧上车，早点回去休息了。”
若不是天色已晚，若不是这儿是顾家，她真的会直接跑了——这男人的眼神满是占有欲，仿若她是一只可随意欺负的小兔子。
硬着头皮，姜眠还是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