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从前的姜眠，一定会守在他床边一直到天亮。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是他醉酒后回来，有那个小女人细心周到的照顾，哪怕他再如何冷淡疏离，她望向他的眼神永远满是温柔。
曾几何时，有那么一瞬间，贺明川会以为姜眠爱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没有什么天降的命中注定，更没有那个沈刻。
是他蠢，硬生生将那个会照顾他，会温柔以待的女人给搞丢了，所以说傲气什么呢，不甘什么呢，管她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只要现在她是贺太太不就足够了？
卑微又如何，最起码他不用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独自神伤难过又纠结万分。
贺明川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
管家进来了。
贺明川扫了一眼：“拿下去，我不吃。”
管家尴尬地停在门口处，顿觉手里的托盘很是多余，笑容在脸上僵了僵，到底稳住了。
他在贺家做事多年，很清楚自家小少爷的脾气。
这会儿笃定是生气了，要顺着毛捋才好。
只是……捋毛的人可不能是他啊。
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仍在。
“他不吃就算了，送回餐厅吧。”淡淡的女声轻糯娇软，在这昏暗的清晨中仿若一道阳光，彻底将贺明川照亮。
他又惊又喜地抬眼，果然在门外看见了姜眠的脸。
管家应了一声刚要照做，忽然贺明川出声：“等等，谁说我不吃了，拿过来。”
姜眠微微皱眉，一时间不明白这家伙在闹什么。
不过伤员确实要补充营养，既然男人松口了，她也没有与他对着干的意思，她没有那么任性。
早餐很简单，阿姨煮得营养粥清淡鲜美，很适合贺明川的口味。
两小碟子点心也恰到好处。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尝了一口，男人的脸色略微沉了沉，这不是她做的，他一口就能尝出来。姜眠的手艺在婚后几年内得到充足的成长，虽然与家里经年的阿姨还是略逊一层，但却足以征服贺明川的味蕾了。
他很想吃到她亲手做的食物。
哪怕冷掉了也没关系。
原先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却像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可遇不可求了。
姜眠：“你好好吃，我等会儿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他抬眼，双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生怕她跑了似的。
“跟徐可有约，午餐我不在家里吃了，你自己解决吧。”
她的话令他越发失落。
他伤得这么重，她……都不想陪他的吗？
姜眠压根没想到贺明川如今心理活动这般活跃，说完就转身离去，刚到楼梯间时，她又回头叮嘱管家：“午餐后记得让先生吃药。”
“是，太太。”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冷冰冰的叮嘱，成功燃起了贺明川的希望。
嘿嘿，老婆在关心他。
他低垂的眼睑都挡不住这一刻的雀跃，原本有些嫌弃的粥品这会儿吃起来也仿佛顺口许多。
今天天气不好，一早乌云沉沉。
还好是周日，不用上班，姜眠订好了餐厅，不紧不慢地让司机送自己过去。还以为徐可会掐着点到，没想到她刚抵达就看见那个女人坐在包厢里等她，满脸火急火燎。
“你可来了。”
徐可气呼呼，“跟我说清楚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眠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先点菜，然后我们慢慢说。”
见她眉眼轻快，除了眼下有些许青黑外，整个人精神还不错，徐可这才略略安心，依着姜眠的话开始点菜了。
等上菜的功夫，姜眠将昨日发生的种种都告知徐可。
还没听完，好友就炸了：“真的假的？”
“真的。”她苦笑连连。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么可能相信这一切是如实发生的。
贺明川……因她介意傅苒，因她误会傅苒有孕，特地将这件事捅到了大家长的跟前，还为此主动领受了一顿家法。
那可是结结实实的二十鞭子，作不得假。
有多疼，姜眠难以想象。
哪怕这一刻回想起来，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疼，天知道当时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去忍耐，才没有上前劝阻。
说到底，她还是怨的。
她又不是真的不食烟火的神仙，有短板有软弱，再正常不过。
她叹了一声：“这样让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可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瘪瘪嘴角：“那又如何，傅苒那女人是他招惹回来的，让你伤心让你难过是事实，他挨这一顿又不冤枉。小眠，我告诉你，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嗯。“她笑了笑，强忍苦涩，给了徐可一个安心的眼神。
见她这般，好友如何不明白她的难处。
当初姜家的事情，徐可也略有耳闻，她不在这个圈子，尚不能感觉到发生在好友身上的变故有多大。后来渐渐有了阅历与成长，方明白姜眠与贺明川的婚事，根本不能用常人的定义来推断。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徐可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有为难的地方，你做的一切决定我都支持。”
一股暖流弥漫上心头，姜眠笑了：“谢谢。”
离婚从来不是一个命题，豪门世家的联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她可以逞一时气愤，愤然离婚，可到时候贺明川为难，她又如何护得住自己与父亲？
凭良心说，现在被她握在手里的筹码太少太少了。
情绪是个好东西，也要看怎么用。
想清楚后，两人岔开了话题，边吃边聊。
姜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好友畅谈，是以这顿午餐吃得格外漫长，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三个小时过去了。
徐可笑道：“不如我们把下午茶也吃了吧，省得我再出去找咖啡店了。”
对好友的提议，姜眠很赞成。
反正这里也有茶、咖啡和蛋糕点心，一应俱全。
掏出手机续单，她这才看见有好多未接来电，都是贺明川的名字。
刚刚出门时，忘记把静音状态取消了……
她刚想回拨，忽然一条消息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