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姜眠。
救援一直持续到了早上，晨曦的微光亮起，一个人被救了出来，贺明川定睛一瞧——是张锐！
他被压在下面有些久，目前看起来外在没有什么损伤，但实际有没有伤到内脏，谁也不好说。、
张锐仿佛用泥沙尘土洗了一把澡，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衣服都脏兮兮，经过紧急抢救后，他醒了过来。
贺明川见他还有意识忙问：“你看到姜眠了吗？”
张锐张了张口，显然还跟不上节奏。
贺明川问了第二遍时，他才木着眼睛：“顾小姐、顾小姐……逃出去了，她在我前面，我没看见姜眠。”
刚刚燃起的希望重新覆灭。
他沉住呼吸，闭了闭眼睛，什么也没说。
救出来的人被紧急送往山下。
他们上来之前已经提前打通了被堵塞的道路，所以花费了好些时间，他望着那一片毫无生机的废墟，心在煎熬。
要是他能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早一些知道她的下落了？
从灾后到现在，他已经将近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双眸熬得赤红，却也不敢停歇。
这会儿，他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缓缓走到一棵大树下坐好，无神的眸光环顾四周也找不到一个重点，他的小眠在哪里呢？这个答案无解。
抬头捏了捏眉心，一个不经意地余光瞄到了高处的树皮里好像夹着什么东西，他第一眼就觉得像是小时候姜眠叠过的小玩意。
从前他收到过很多，根本不会忘记。
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在一棵树上看见跟她有关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他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扒开那片树皮，拿到了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
那熟悉的尖角，是她，是姜眠留下的痕迹！
一瞬间，贺明川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是太劳累太疲倦太伤心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展开纸片，里面的内容映入眼帘时，他又清醒过来。
这不知是用什么写的，深深浅浅，坑坑洼洼，但依然能分辨出是她的笔迹。这是一份遗嘱，或者说，是一份遗书……
来自姜眠，写给贺明川。
他的手抖个不停，不敢看下去，却又不得不看。
那短短的几句话已经给他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终于平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纸片叠起来，贴在心房处的口袋细细放好。
那个小女人能留下这些信息，说明她一定顺利走出来了，附近并没有多少血迹，她应该没受什么伤，或者说，没有太重的伤。
他又惊喜又慌乱地想着——她一定就在这附近什么地方。
又一个天亮，唤醒了原本就没睡多久的姜眠。
只觉得眼皮很沉很沉，沉到几乎睁不开。
可耳边一直有人在喊她，姜眠用尽全身毅力，才勉强清醒。
又是新的一天，山庄经理叫醒了所有人，跟昨天一样，大家都领到了矿泉水和食物。
这一次，她没有省着，而是尽可能地将这些食物都吃了下去。
顾伶俐：“你不留着一点吗？万一……”
“这是灾后第三天，救援肯定已经来了，只不过还没跟我们相遇而已，我得多吃一点，今天肯定还要走很久的路。”
听她这么说，顾伶俐也不节约食物了，将那些饼干面包一股脑都塞进肚子，最后两人只留下一瓶矿泉水。
刚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突然不远处有人惊喜地大声呼喊：“是救援，是救援的人！！”
顾伶俐差点哭了：“你真特么料事如神。”
姜眠：……
她只是这么推算而已，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远远地，一个身影越来越近，姜眠一开始只觉得有点眼熟，并没有细想。
可当那个人近在眼前时，她轻轻啊了一声，猛地站起身。
因为站得太快太猛，一阵头晕目眩席卷全身，她差点倒了下去。
贺明川往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
那结实温暖的怀抱是那样坚定真实，她忍不住眼眶一热，第一次主动地紧紧地拥住了他。
“贺明川……”她哽咽着他的名字。
“我在。”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腰，一手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声音隐忍又迫切，“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眠泪流满面：“好多人都被压在下面，我救不出来……”
“我知道，已经有人在救了。”
“我尽力了……”
“我知道。”
他心疼不已，吻着她脸上的泪痕，那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更加确定。他也怕啊，怕这只是一场梦。
跟着贺明川抵达山下时，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姜眠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男人那双关切的眼睛。
张了张口，她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孩子……没事吧？”
“没事的。”
贺明川对她这样一醒来就想着孩子的行为很是不满，英挺的眉间微微蹙紧：“就算这一胎没了，咱们还会有孩子的，你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姜眠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孩子没了的话，那你岂不是没有继承人了？那贺家的所有财产……”
她断断续续说着，说出来的内容却让男人的脸越来越黑。
这些话换成从前姜眠是肯定不敢说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经历了生死，很多事情已经看开。
闷在心里做什么，真要是遇到意外，再想说也没机会了。
她呢喃着：“我以为你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延缓离婚的，因为需要这个孩子来稳固你在贺氏集团的地位。”
“你是不是傻？我要稳固地位，还需要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他快被她给气笑了。
“那你……之前是什么意思？”她木木地看着他，“为了折磨我吗？”
“我……”贺明川一张脸涨得滚烫。
可看看小女人这般虚弱，还这么勇敢，说出了以往不敢说的话，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遮遮掩掩？
轻轻咳了一声，他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那个……是因为我不想离婚。”
可惜这音量轻得跟蚊子哼的没什么两样，姜眠没听清。
“什么？”她皱眉追问。
“因为我不想离婚！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这样了！”他突然大声，瞬间滚烫从他的耳根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姜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不想？”
“因为、因为……”他下颌紧绷，“因为不想你离开，因为……我放不下你。”
“为什么放不下？”
贺明川没察觉到，这时候小女人的声音已经是冷静中透着戏谑。
“因为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啊！”贺明川有些羞恼了，“就你什么都不懂！”
姜眠别过脸，看向另一边，声音清淡却笑意满满：“噢，原来跟我一样啊。”
贺明川：……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眠：“我没说什么啊，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