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谦微微一怔,有些惊讶道,“恩相,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夫的消息,也没有那么不灵通。”
“热河府那边发生的事,早就有人来告诉我了。”
王铮文淡笑道,“看你刚刚进府时满脸欢喜,一副来邀功请赏的样子,再加上这盒子里散发出的血腥气,自然是一猜即中。”
“哈哈哈,恩相果然智慧,学生自愧不如啊!”
见王铮文直接猜到,郑谦便也不再卖关子,颇为骄傲地笑道,“昨日斩杀了那凌宁后,我弟弟郑谦便亲自派人,给他的人头给我送到了京城来。”
“我得到这枚头颅后,便立刻来献与恩相,以表明我对恩相天地可鉴的忠心!”
“郑谦,你干的很好。”
王铮文满意笑着连连点头,赞许道,“那凌宁聪明一世,机关算尽,最终也还是折在了老夫的手中。”
“没有了凌宁这个掣肘的麻烦,朝廷六部的权力,老夫用不了多久就能尽数收回。”
“到时候,刑、吏、户三部之事,就都由你郑谦替我掌管。”
“郑谦,从今往后,你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柄滔天了!”
郑谦谄媚笑道,“谢恩相!”
“学生即便再怎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绝不会忘记恩相的栽培之恩!”
王铮文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面前的包袱,打算亲眼看一看凌宁的头颅,然后再派人给李明姝送过去,让皇帝好好领略一下什么叫绝望。
然而,在打开盒盖的一刹那,王铮文却瞬间愣住。
食盒内放着的,确实是一枚血淋淋的头颅。
但是,这枚头颅皮肤粗糙黝黑,还长着络腮胡子,根本就不是凌宁的细皮嫩 肉。
“这家伙不是凌宁。”
王铮文愕然道,“这是谁的头颅?!”
郑谦微微一愣,凑上前看了看,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这……这是我弟弟郑谦!”
“怎么会这样?这枚头颅明明是我弟弟派人送来的,怎么会送来他自己的脑袋?!”
一时间,大堂内欢愉的气氛瞬间消失,变得无比尴尬和沉默。
良久,王铮文脸色一黑,淡淡道,“这不是很清楚吗?”
“你弟弟郑谦,想杀凌宁不成,反而被凌宁所杀。”
“这枚人头,正是凌宁特意派人给你送来,向我们示威的。”
“这……这怎么可能?”
郑谦脸色苍白,骇然道,“我弟弟手下有几百号喽啰,兵强马壮,怎么会被他凌宁所杀?”
“恩相,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啊!”
王铮文的心情从刚刚的狂喜,直接变成了被戏耍的恼羞成怒。
这种大起大落的跌宕起伏,令他老脸变得比炭还黑。
若非自己只剩下这么一个堪用的手下,他绝对会立刻把怒火都宣泄出来,用一切难听的话来招呼郑谦。
“恩相,学生先告退了……”
郑谦也看出王铮文已经在暴怒的边缘,急忙带着这枚人头悻悻告辞。
待到郑谦走后,王铮文再也压抑不住暴怒的心情。
直接将一旁的八仙桌掀翻,使桌上的酒壶酒杯全都摔得粉碎。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凌宁,你这厮怎么如此好运,命比蟑螂还要硬!”
“苍天助你不助我!”
王铮文无能狂怒,大吼大叫之际,门外传来一声饶有兴味的调侃。
“王首辅,你被气得如此失态,还真是难得啊。”
“你说什么?!”
自己在气头上,竟然还有人敢说风凉话,瞬间使王铮文更加恼怒。
然而,当他定睛一看,看清楚门外走进来的人,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
“你……你怎么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一名身披盔甲的老者。
老者虽然上了年纪,须发斑白,却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威严,如同一头猛兽,老而弥坚。
身上一件金鳞铠甲,以及腰间的金鳞剑,无不是尊贵和权柄的象征。
这名老者,便是整个大玄,唯一能与他并驾齐驱、分庭抗礼的人物。
李家家主,天下兵马大将军,李进勇。
“李兄,咱们两个可是已经有多年未见了。”
饶是王铮文再怎么恼怒,见李进勇到来,也立刻恢复平日里从容稳重的神情,淡笑道,“来来,李兄快坐,上茶!”
然而,即便王铮文装的再淡定,也不如身旁刚刚被掀翻的八仙桌有说服力。
李进勇不紧不慢走到屋中的太师椅坐下,下人立刻端上来两杯茶。
王铮文喝着茶,小心翼翼打量着李进勇的神情,揣测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但是怎么看都看不出端倪,只得无奈开口问道,“李兄,我听说你一直在直隶大营统兵,已经许久没有回京城。”
“今日却突然回京,还到我府中来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李进勇叹了口气,淡淡道,“真是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啊。”
“老夫在军营统兵之际,对外界之事打听甚少。”
“如今回到京城,一打探才得知,王首辅你最近的日子,竟然过得如此凄惨。”
“被一个年轻人处处掣肘,手下的得力干将或被除掉,或被策反,几乎成了个孤家寡人。”
“若是老夫再晚回来几日,怕不是大玄的首辅之位,都要改姓凌了。”
听着李进勇这番嘲讽挖苦,王铮文嘴角抽搐不停,心中气得直骂街,却又无法表露出来。
没办法,李进勇所说的句句属实。
他确实未能斗过凌宁,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家伙步步崛起,直到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王铮文强压怒意,冷冷道,“李兄今日来我府上,不会是特意来挖苦我的吧?”
“嗬嗬,当然不是。”
李进勇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我李家主抓军事,对朝廷中的政事知之甚少,也懒得插手。”
“原本,就算那凌宁再是嚣张跋扈,哪怕大权在握,独揽朝纲,也和我没关系。”
“但是现在,他凌宁却不知死活地惹到老夫的头上来,我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