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秦儒不由愣住,不解道,“此话……何意?”
凌宁淡笑道,“门阀世族独揽朝纲,霸占朝廷权柄多年,底蕴深厚,根深蒂固。”
“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即便是用尽一切手段,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些世族。”
“而对付他们的最好方法,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以蛮治蛮,以门阀治门阀。”
“崔家与王家之间的矛盾,正是我可以利用,且必须利用的最好武器!”
听了凌宁这番话,秦儒脸色变得复杂些许,似乎超乎了他的想象。
沉默片刻,秦儒与语重心长道,“凌宁,你有把握吗?”
“王家和崔家虽有矛盾,但同样作为五姓七望之一,这两个家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利益往来。”
“况且,眼下王家势力滔天,崔家频频遭受打压,几乎失去了与王家掰手腕的能力。”
“你确定你可以顺利扶持崔家,从王家的打压下顺利翻过身来?”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一定要这么做。”
凌宁淡笑道,“正因为崔家频频遭受打压,王家实力太盛,我们才要想方设法地提拔崔家。”
“如若日后有朝一日,崔家上位,王家没落,我们也要提拔王家,来对付崔家。”
“只有在不断的制衡之中,不断积攒人脉,削弱各大家族的势力,并将这些削夺的势力碎片收集起来。”
“早晚有一天,我必能将各大家族的势力削夺殆尽人,然后还政于陛下。”
听了凌宁这番雄心壮志,秦儒整个人都愣住,心中生出一丝愧疚。
自己刚刚,还误认为凌宁是腐化堕落,甘愿与门阀世族们沆瀣一气。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竟然隐藏了如此之深的心思和雄心壮志。
而自己身为当朝二品大员,不思如何为陛下夺 权,反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相比之下,秦儒属实是惭愧得无地自容。
“凌大人,话虽这么说,但你的做法,还是有些不大妥当啊。”
秦儒忧心忡忡道,“大玄朝廷之所以现如今腐败至此,皆是因为各大家族以王家为首,暗中勾结,结党营私,自成一派,不服从陛下令旨。”
“你若是真的帮了崔家顺利上位,门阀世族们定然会造谣,将你也诬陷为一党。”
“用不着他们诬陷。”
凌宁淡笑道,“我就是要自成一党,与他们世族派相抗衡。”
“……啊?”
这惊人的言论,使得秦儒再次愣住。
凌宁不紧不慢解释道,“秦老,自古以来,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一定要江湖。”
“但凡有朝廷的地方,就一定有党派和党政。”
“党派并非就如你想象的那样,会瓜分皇权,目无尊上,甚至谋权篡位。”
“只要率领这支党派的领袖,是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高 官,便可以做到上行下效,上传下达,大大提升臣子办公的效率。”
“凭我凌宁的能量,即便得多的恩宠和提拔,也终究势单力薄,不可能与偌大的世族派相抗衡。”
“想要推翻世族对朝廷根深蒂固的控制,我必须要成立属于我的凌党,还必须要不断壮大实力,让各方势力都齐聚于我的大旗之下,与世族派分庭抗礼。”
凌宁这番言论,再次令秦儒大受震撼。
这种话,换做第二个人嘴里说出来,肯定是谋反无疑。
但是,被凌宁这么大义凛然地说出来,却又显得那么理直气壮,合情合理。
秦儒默然片刻,叹息道,“老夫年纪大了,已经被时代抛弃,实在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既然你心中已有主意,那只管放手去干便是,无需向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凌宁神秘一笑,不紧不慢道,“秦老,我已经在干了。”
“并且现在,在大部分人的眼里,您这位三朝元老秦大学士,只怕已经是我凌宁的重要靠山,是我凌党的核心人物了。”
“什么?!”
秦儒顿时一惊,满脸难以置信,“老夫何曾做了你的靠山?”
“秦老请试想,这些时日来,你对我的保护,难道还少吗?”
凌宁淡笑道,“当初若不是得你搭救,我的性命都要搭在吏部那场大火中。”
“后来在朝堂之上,你也是直言进谏,据理力争,斩杀了意图置我于死地的严子勋一干人。”
“作为报答,我让你的儿子秦公子,顺利坐上了吏部左侍郎之位。”
“虽然自始至终,我们之间都是最纯粹真挚的交情,但在外人看来,你我已经是紧密相连的利益共同体。”
“尤其方才,郎先生和崔占元也都亲眼得见,势必一传十,十传百。”
“秦老你即便现在开始疏远我,只怕也是百口莫辩了。”
“这……这……”
秦儒顿时傻了,一时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好生了得,竟将老夫也算计其中!”
“秦老恕罪,为了对抗世族派,我必须不择手段,团结一起可团结的力量。”
凌宁淡笑道,“现在,作为我的靠山,秦老可否为我提供一些工部尚书罗海山的情报?”
面对凌宁这滚刀肉的态度,秦儒被气得有些想笑。
他一辈子专心钻研文史,不争不抢,不站队不结党,面对王铮文的多次拉拢,都不为所动,洁身自好。
原以为自己就可以这么清清白白,了此终生。
没想到临了临了,竟然被一个自己欣赏的年轻人给算计。
凌宁不仅以身入局,胜天半子,还将他也一并拖入齐聚之中,成为了自己的棋子啊。
但是,秦儒虽然被凌宁算计,但也对他恨不起来。
当即只得无奈叹了口气,苦笑道,“也罢,看来老夫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注定不可能抽身事外,悠闲养老了。”
“既然如此,我秦儒便随你一起干上一场。”
“不论结局如何,至少这辈子也算是疯狂了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