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总督府内。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桌案前,手中捧着一本兵法,专心致志地研读着。
男子面容威严,虎目炯炯有神,留着一抹浓密的胡须,黝黑的皮肤被北凉的冷风刮得又糙又硬。
他便是坐镇北凉十余年的北凉总督,段启坤。
段启坤面前,站着一名头戴毡帽、身穿狼皮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须发浓密,浑身肌肉魁梧,不论长相和穿着,都赫然是北狄人的样貌。
他名叫拓跋俾,是北狄王完颜德烈的心腹。
这段时间来,拓跋俾经常悄悄通过北凉关,往返与北狄与北原府之间。
只为奉完颜德烈之命,策反段启坤这个他们攻下北凉的最大障碍。
“段总督,您看,这是我们大王特意命在下,送给您的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拓跋俾指着身后的两箱黄金和锦缎,谄媚笑道,“段总督应该也知道,我们大王向来最瞧不上大玄的汉人。”
“唯有段总督您,是为数不多令我们大王心生敬佩,并愿意主动结交的汉人之一,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宠啊!”
段启坤仍专心致志看书,连看都没有看那些黄金和锦缎,淡淡道,“嗯,我知道了,回去吧。”
“回去之后,替我多谢你们大王。”
见段启坤收了东西不说正事,直接下逐客令,拓跋俾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暗暗咬了咬牙。
他只得厚着脸皮,主动开口道,“段总督,当初大王和您商议的提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我们大王此次又增加了价码。”
“只要段总督愿意投效我北狄,并打开关门,放我们北狄大军入关,等到攻占大玄之后,大王会封段总督为兵马大元帅,一体节制天下所有兵马!”
“此外,大王还会为你封公赐爵,世袭罔替,让段总督的后人,也都永享福荫!”
拓跋俾开出这些天价的价码,段启坤却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仍然看着手中的书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而是身旁的副将郭礼面露心动之色,小声说道,“段总督,北狄王开出的这个条件,真的算是很高了!”
“我看,咱们不如……”
“不如什么?”
段启坤这才抬起头,瞥了郭礼一眼,眼神冷若冰霜。
郭礼被吓得浑身打了个寒颤,立刻悻悻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见段启坤仍然没有答应之际,拓跋俾嘴角微微一抽,脸色变得难看些许。
“段总督,我们大王是真心实意,想要结交您这位朋友。”
“但若您屡次三番不给他面子,我们大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现如今,大王正在调度各个部落的兵马粮饷,发动北狄三十一部,连同鞑靼二十五部,一同合力攻伐大玄。”
“一个月后,十万铁骑必然兵临北凉关下,三日之内必破关而入。”
“段总督如果不早些投诚,等到我大军攻破北凉关之后,再想率众投降,可就不是先前的待遇了。”
听闻此话,段启坤缓缓抬起头,面露兴味,“拓跋先生,你是在威胁本督吗?”
“不是,不是。”
拓跋俾顿时又换回满脸堆笑,急忙摆了摆手,“小人只是替段总督的前途考虑。”
“我知道,我麾下不过区区三四万兵马,不是你们北狄人的对手。”
“但是,我段家乃忠良之后,世受皇恩,也断不可能行卖国通敌之举。”
“就算打不过你们,我也可以带着自己的家眷细软,逃到内地,躲到京城。”
“我宁愿背负逃兵之骂名,也绝不背负叛徒之骂名。”
见段启坤如此油盐不进,拓跋俾不由面露愁容,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郭礼。
郭礼思忖片刻,小声劝道:“段总督,末将知道您世代忠良,不愿背负叛国投敌的骂名。”
“但是,背负些骂名,总比丢掉性命要强啊。”
“您想,万一北凉一失,中原门户大开,大玄想要阻挡北狄军的脚步,肯定要付出极为参加的代价。”
“到时候皇帝一怒之下,会迁怒于谁?自然是段总督您。”
“与其到时候,段总督受夷灭三族、满门抄斩之苦,何不趁早改换门庭,投效北狄王?”
听闻此话,段启坤眼中瞬间划过一丝动摇。
拓跋俾一见有戏,急忙趁热打铁道:“等到我北狄彻底覆灭大玄,改朝换代,段总督您便是开国元勋。”
“千百年后,人人都只记得您辅佐北狄王开国的英雄功勋,又有谁会得卖国通敌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在二人一唱一和的攻势下,段启坤原本坚定的内心,终于产生了动摇。
正当他内心挣扎,迟疑不定之际。
一道锋利的箭矢,从远处射来,正中拓跋俾的后心口。
“你……”
拓跋俾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一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
直接扑通一声倒在血泊之中,当场气绝身亡。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使得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段启坤猛然抬起头,怒不可遏吼道,“谁?!”
“谁人如此大胆,敢擅杀北狄使者!”
总督府外,一名士兵手中拿着箭袋,脸色惨白,浑身剧烈颤抖不停。
凌宁随手将弓抛还到他的手上,面无表情、从容不迫从外面走进来。
“我。”
“你是何人?!”
段启坤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问道。
凌宁微微颔首,淡笑道:“下官凌宁,当朝三品吏部尚书,现任蒙山知府,见过段总督。”
听到凌宁自报大名,段启坤顿时为之心里一惊。
最近这两个月内,凌宁可谓是京城最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就算他远在北凉,也早有耳闻。
然而,看着地上拓跋俾的尸体,段启坤再次心生恼怒,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冷声喝道:“凌宁,你好大的胆子!”
“敢擅杀北狄派来的使者,你可知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