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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k2025-06-12 09:175,576

宋雨莛每天往家里寄一份离婚协议,也许是他觉得我不同意离婚是因为钱不到位,所以协议上我能分到的钱变得越来越多——

多到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

可我只会将它撕碎丢进垃圾桶,假装什么都没有收到。

在收到第78份离婚协议书的那天,我将宋雨莛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拨通了他的电话,说:“宋雨莛,我们离婚吧。”

我之所以突然同意,是因为我的确急需这笔钱。

母亲病倒了,父亲怕我担心,一直瞒着没告诉我,可前天,父亲突发脑溢血晕倒,被邻居发现送往医院,邻居才从号码本里找到我的电话,告诉我这些消息。

我连夜赶回去,医生告诉我,母亲得的是脑梗,老人家年纪大了,只能进行保守治疗,不然身子遭不住。如果有条件去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治疗,也许少遭些罪,也能活得久一些。

我望着病房里昏迷的父母,咬着唇任由泪流满面,才想起这些年我只顾着围着宋雨莛转, 对二老的关心变得越来越少,每次简短的通话,父亲总是抢答:“都好,都好,你不用担心!”

所以我同意离婚,还未来得及细想宋雨莛在电话那头是什么样的反应,就看到医生护士飞快地从我身边冲过去,把母亲推到了抢救室。

财产清点耗费了大半年,宋雨莛这些年给我的钱都已经花完甚至透支了两张信用卡,他才给我打电话,说下周可以去签字离婚了。

可我还来不及松口气,接连两天的干呕让我怀疑人生,我撑着洗手盆猛然想起那个醉酒的夜——

宋雨莛喝醉了,不知怎的,他竟回了家。

一把拎起坐在阳台上也已经喝得半醉的我,抱起来丢到沙发上压着一阵乱亲,我全身都在抗拒,但男女力量悬殊,他终究占了上风。

我在他清醒之前收拾干净连夜离开了家,没想到,我竟然怀孕了。

宋雨莛带我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尽管我拿出包里今早同一家医院开的诊断单给他看,他还是不信。

最后血检尿检都再次证明了我怀孕的事实后,我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靠着墙边,身子慢慢往下滑。

我蹲着抱住自己,抬头看他,说:“宋雨莛,做手术要家属签字,你为自己的罪行买一次单吧。”

我不知道如何描述他此刻的表情,向来矜贵内敛、不显山不露水的宋雨莛,此刻好像卸下了所有面具,看着我,眼神分不清是为自己难过还是对我的悲悯。

“我不同意。”

我置若罔闻,缓缓起身,强忍着眩晕感,对他说:“下周就离婚了,别耽误我时间。”

宋雨莛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就连工作都由秘书将文件每天送到家里处理,像是生怕一不注意,我就要溜出门把他孩子打掉。

我跟他说离婚,他跟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父母的医疗费用催缴短信发来,我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今天离婚,我就能拿到钱,哪还会为治疗费用发愁。

我将眉头锁死,手机却突然显示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我手比脑快,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姜万怡的声音。

姜万怡找不到宋雨莛,就找到了我。

她应该是哭过,声音很哑,听着楚楚可怜,但我听见她喊我妍妍时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你把雨莛还给我好不好?妍妍,求求你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没有雨莛我活不下去……”

我无言以对,叹口气,索性打开免提,然后把手机丢到宋雨莛的桌上:“找你的。”

宋雨莛看了眼来电号码,本就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死了,“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们不可能,你如果是为了那个项目,大可不必继续缠着我,因为我公司并没有竞标计划。”

我听得云里雾里,可宋雨莛已经挂断电话,抬头,向我招招手:“饿了吗?”

我摇头,“宋雨莛,我要钱。”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随便刷。”

我挑挑眉,问:“当真?”

“前提是,你是我太太。”

我翻了个白眼,拿起卡往阳台上走,迅速把父母的医药费缴清后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我变得瞌睡,有时候坐着都能睡着,宋雨莛总能把我从家里各个角落捡起来抱回床上。

宋雨莛学了很多孕期护理技巧,每天给我按摩涂妊娠油,还给我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做胎教。

他耐心温柔的样子是我以前梦寐以求而又求而不得的,可眼下我早已经封心锁爱,我只觉得他荒谬:“才四个月,你指望他能听懂什么?你还不如养只狗讲给狗听,它还会冲你摇尾巴。”

“玉妍,这么多年你坚持得最久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扫兴。”

我踹了他一脚翻过身背对着他,说:“是啊,委屈宋总跟这么扫兴的人在一起这么久,现在还要为了个突然冒出的孩子跟我待更久,委屈死了。”

我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子很重,睡意涌上,他说什么我都听不真切。

他从背后轻轻抱住我,额头抵着我的背,低声说的“不委屈”、“谢谢”,还有什么,我听不清。

母亲出事的消息是一个深夜传来的。

我给父母请了二十四小时看护,担心有紧急情况,我的手机也从此未再设置过静音。

来电铃声响起不过三秒,我还没反应过来,宋雨莛已经起身替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通——

“玉小姐,不好了——”

我猛地睁开眼,宋雨莛尚未完全清明的眼里生出一丝困惑,可他立马反应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别担心。

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还在抢救。

护工告诉我,不知怎么回事,母亲病房里的电源突然断了,等应急电源接通时,母亲的监测仪发出急促的报警声,她的心跳呼吸已经全无。

我月份渐渐大了,连蹲下来都有些吃力,如果不是宋雨莛扶着我,我就要当场倒下了。

可我的祈祷、我的毒誓都没有得到上天的怜悯,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抢救中的灯才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说什么,我听不见了,连痛哭都没有声音。

“节哀。”

医生说。

母亲盖着白布被推出来,宋雨莛紧紧抱住我不让我冲上前,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宋雨莛正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有些凌乱的发丝里竟有几根白发,仔细想想,他不过29岁。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曾想他的觉这样浅,几乎是我刚触碰到他头发的一瞬间他就醒了过来。

好看的桃花眼里缠绕着血丝,眼眶通红,尽显疲态。

我从未看见这样不修边幅的宋雨莛。

“醒了?”他拿棉签给我嘴唇润了润,又问:“要不要喝水?”

我想起什么似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确保孩子还在,才松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我昏迷了两天,宋雨莛一直守在我身边。

他握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从母亲葬礼安排到父亲的安置问题,再谈到我肚子里差点保不住的孩子,余晖照在他身后,仿佛将人镀了一层光,显得他好温柔。

可我脑子还是乱的,很多话都自动略过。

他只字不提母亲意外发生的原因,像是故意避开。

我眨了眨疲倦的眼睛,垂着眸目光放在隆起的腹部,我的手覆上去,突然开口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宋雨莛,宝宝踢我了,你摸摸。”

宋雨莛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宝宝好像有所感应,小脚一蹬,我圆润的肚子上冒出一个角。

我笑意更深了,问:“不给爸爸摸?”

“妍妍,你饿不饿?”

宋雨莛好像是担心真的压到宝宝,赶紧将手移开。

我摇头,问:“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者如果这次这个孩子没有保住,你会不会跟我离婚?”

“怎么会?”

我笑了,又说:“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不是已经跟我离婚了吗?”

他紧抿着嘴,没说话。

“宋雨莛,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净身出户。”

“妍妍……”

“宋雨莛,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想什么吗?”

“你跟我提离婚的原因。我一直想不通,可现在我想通了,宋雨莛,是我们缘分尽了,对吧?我不该影响你选择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孩子我愿意生下来,抚养权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替我安顿好我的父亲。”

我哭得全身没力,脸都是麻的,说得断断续续,可宋雨莛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愿松开。

他眼眶微红,腾出一只手给我擦眼泪,可越擦越多,他用几近央求的语气一遍遍对我重复“不要离婚”。

可我已经不再有精力探讨宋雨莛到底爱不爱我,光是待在这个地方,待在他身边,我就想到母亲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那个晚上,让我痛苦到窒息的那个瞬间。

在母亲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我和宋雨莛办理了离婚手续。

按照约定,我继续住在江景的那套别墅里,等孩子出生,宋雨莛给我请了个保姆负责我的生活起居,然后自己搬了出去。

我们见面的频率大概是一个月一次,他说要陪我去产检,我没拒绝,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宝宝七个月的时候,宋雨莛的公司上市,他以我的名义向偏远地区穷苦学子捐款2.1亿的新闻占据了各大新闻头条。

他接受媒体采访,说:“希望记者朋友们以后不要捕风捉影写我的绯闻,我已婚,我很爱我的太太。”

宋雨莛已婚的消息一出,又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揣测他的太太是谁。

我面无表情地合上电脑不想再多看,望着窗外的花草,内心五味杂陈。

最后一次产检时,医生耐心地跟我说宝宝的情况,以及沟通分娩细节,宋雨莛在旁边听得比我还认真,医生说完,问我们还有什么困惑。

我摇头,看向那张四维彩超,宝宝很配合,拍得很清楚,鼻子嘴巴像极了宋雨莛,微微抿着,眉头好像也微微皱着,在想什么。

小屁孩,年纪轻轻,有什么烦恼呢?

“宋雨莛,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我收回目光,伸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宋雨莛急忙扶住我,答:“好。”

我大着肚子,走路都要人扶,而且走得很慢,宋雨莛耐心地陪着我慢慢走,几百米的距离,硬生生走了十分钟。

可没想到会在停车场碰到了姜万怡。

她戴着个硕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站在宋雨莛的车旁,她穿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足足比我高了将近一个头,气场十足。

“雨莛。”

“你来干什么?”

她摘下墨镜,巴掌大的脸上画着全妆,精致又美艳,朱红的唇勾了勾,风情万种的眼里尽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扭过头看我,细细打量着我的肚子,道:“要生了吧?真可惜,你妈妈看不到。”

我眸子一闪,感觉心痛得厉害,可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总是联系不上雨莛,只能自己过来看看他在忙什么,我实在好想他。”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你还搞不到手,到底行不行?”

她笑容一滞,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又随即舒展开来,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送你个礼物,祝你生产顺利。”

不等我接过,宋雨莛就一把夺过去,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厌烦和怒气:“姜小姐向来是体面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觉得很降低自己的身份吗?”

姜万怡耸耸肩,把墨镜重新戴起来,摁了摁车钥匙,她旁边一辆保时捷车灯亮起,把昏暗的停车场照得通亮。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之前,说:“我排过队咯,可是我发现没用,事事都在人为。”

我没有多想她说的话,只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坦坦荡荡拿得起放得下的姜万怡。

当晚,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是一个视频,我明白了下午姜万怡要给我的信封装的是什么东西。

信封里装着的,是下有我母亲病房的监控视频的U盘。

视频不长,一分多钟,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一个蒙面人鬼鬼祟祟地切断了母亲病房的电源的过程。

可那天我刚醒来时,宋雨莛明明跟我说的是,监控刚好坏了,不确定有没有人动过手脚,已经报了警。

这将近三个月,一切都杳无音讯,每每打电话到警局查进展,得到的回应永远是还在调查。

我肚子疼得厉害,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完全把我淹没了,我虚弱地叫着正在厨房打扫卫生的住家保姆,直至碰倒了水杯发出声音才得以被发现。

我分娩并不顺利,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又因为受了刺激,情绪波动得厉害,我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气力。

看着头上亮得晃眼的手术灯,有几个瞬间我都感觉自己就要挺不过去。

“母子平安,四斤四两,宝宝马上要进保温箱了,你看一眼宝宝。”

“我太太呢?”

宋雨莛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情看襁褓中的孩子。

“打了麻醉,估计还要过会儿才能醒。”

宋雨莛恍惚地点点头,喃喃:“谢谢。”

“你好,公安局吗?我要报警。”

半个月前,宋雨莛以非法融资、洗钱、涉黑等罪名,实名举报了姜万怡。

我母亲的事情是姜万怡唆使他人干的,可那个人死活没有供出她。

医生说我受不得刺激,如果胎儿保不住,人也很容易跟着垮掉。

宋雨莛花了很多精力才把消息压下去,然后开始在收集姜万怡的犯罪证据,为我母亲报仇。

没想到姜万怡会直接来个鱼死网破,死到临头也要让我一起痛苦。

调查结束,姜万怡被批捕入狱。

她承认了所有罪行,但是拒绝请辩护律师,也拒绝所有人的探视,只说要见我。

我刚出月子,身子亏空还未补回来,虚得厉害,宋雨莛不愿意让我来,可我还是来了。

姜万怡剪了短发,素面朝天,但也很好看。

我恍惚间还以为看见了大学时期的她,意气风发,自信娇俏。

她看见我,上扬的眼尾染上一抹轻佻的笑。

“玉妍,我从来没有输过,想要的东西向来是别人双手捧上来送我,可是宋雨莛,让我输得彻彻底底,而且,居然让我输给了你。”

“我们只有十分钟,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万怡告诉我,宋雨莛这些年忍辱负重,过得很辛苦,陪酒喝到胃出血,好不容易盼到公司要上市了,可这么个年轻人,要分走资本的蛋糕,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这两年他收到各种死亡威胁。

有人在他车的刹车片上动手脚,有人往他办公室抽屉放闹钟,有人更是直接撞向他的车。

姜万怡说,我等待财产分割的那半年,宋雨莛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最严重的一次,他连人带车从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上侧翻,失踪了好长时间,被找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所以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跟我协商离婚。

姜万怡违反规定,擅自对宋雨莛伸出援手,让他避开了许多次致命的“意外”,就要被公司放弃,她的心腹为了稳住她的地位,才自作主张对我母亲下了毒手。

“他连家都不敢回,生怕牵连到你,那天我好不容易把他灌得烂醉如泥,可他嘴里一直喊着的,是‘妍妍’。”

“他秘书问他要去哪,他喝醉了,我从未见他闹腾得这样厉害,他反反复复念叨着要回家,要妍妍……”

“哪里有什么财产分割清点需要大半年?他是摆平那些隐患才敢叫你回来的。玉妍,他爱你,好爱你。”

姜万怡哭了,我第一次见到她哭,她任由泪水淌过脸颊,脸上依旧保持笑意,她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他,很可惜,我和他路不同……对不起,玉妍,真的对不起。”

真相大白,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时间到了。”

狱警把姜万怡带下去,我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起身往外头走。

宋雨莛在外头等我。

风大,他看见我,急忙迎上来拿出披肩把我罩住,握了握我的手,确保体温正常,才松口气。

可他看我仍然魂不守舍的,紧张地蹙着眉问:“怎么了?”

我看着面前满眼都是我的宋雨莛,没说话,眼眶一热,泪水决堤倾泻而下。

我一头扎进宋雨莛的怀里,用力地抱着他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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