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欢的刀刃不偏不倚正好抵在迟亦的喉结上,他随便说一句话,可能都有被划破皮肤的风险。
迟亦低眸盯了她好一会儿,忽然抓着她的手,将那刀刃往下挪几分。
“欢欢,我教你,颈部大动脉在这里。”
兰欢握着刀刃的手顿了顿,几秒后她将自己的手从迟亦手中挣脱,水果刀被她往后随手一扔丢到了地上。
她转而搂紧她的脖颈,再度往她胸膛里钻。
“好了,不闹了,我很困了,让我睡会儿。”
她是真的很困,没了熏香之后,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少。
每每思及此,兰欢都觉得自己可悲。
爱与恨在心中交缠,她想离开却又离不开。
齿间溢出低低的叹息,迟亦并不能听懂她在叹息什么,只是盯着地上那把锐利的刀刃,眼底眸色渐深。
怀里的女孩儿似乎确实很困,耳边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迟亦原本是在出神的,可是再一回神,看到的就是大小姐精致中透着憔悴的五官。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又滑又嫩,久违的触感。
都不用细看,就能感受到她眉眼间深深的倦怠。
平时都被她那副巨大的茶色墨镜遮盖。
可即便憔悴的大小姐,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甚至因着那份憔悴,让她少了几分尖锐,更加楚楚动人。
迟亦思忖着,他觉得他能容忍兰大小姐在他身边胡搅蛮缠那么久,这张脸其实占了很大一部分要素。
大小姐太美了。
一个精美绝伦的玩具,哪怕是玩腻了,总归还是舍不得扔掉的。
是的没错,他现在对大小姐就是这个心理。
可笑的是她竟然还自以为他对她动心?
大小姐的愚蠢,教一万遍也还是学不聪明。
……
迟亦在医院住了多少天,兰欢也就在医院住了多少天。
期间白依浅和洛璃轮番出现,病房鸡飞狗跳,兰大小姐以一敌二,完全不输。
直到那天兰欢下班回到医院,却被医院的人告知迟亦已经出院。
兰欢又拎着行李回了迟家。
历史再度重演,兰欢被门口的保镖拦下。
“兰大小姐,迟少吩咐了,你不可以进去。”
兰欢坐在箱子上,晃了晃自己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
“去问问你们主子,睡了我那么多天还想甩掉我,哪儿有这样的?”
门口的保镖显然误解了兰欢话里“睡”的含义,看兰欢的目光当即就有些不善。
不要脸的贱女人。
保镖站着没动。
兰欢没办法,双手放在自己嘴巴前面作喇叭状,开始旁若无人地大吼:
“迟亦!滚出来!你睡我这么多天难道不给我个说法?”
一句话,别墅里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包括薄少清。
薄少清放下手里的餐具,径自起身。
迟亦却叫住了他:
“少清,你看不出来兰欢在玩儿你吗?”
薄少清脚步微顿,略微偏过头:
“即便她玩儿我,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本来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兰欢还以为迟亦来了,结果看到薄少清,她当即皱起眉。
“迟亦呢?”
她眼里的失望那么明显,薄少清被刺痛了双眼,心脏也是不住地缩起。
“欢儿,不要再强求了。”
兰欢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去劝你的小师妹不要强求?薄少清,你听清楚,迟亦必须娶我,只能娶我。”
她别无出路。
“兰大小姐真让我感动。”
迟亦从薄少清身后走了出来,白依浅还挽着他的胳膊。
兰欢手腕一抖,鞭子就落了下来。
“迟亦,跟别的女人保持好距离,不然我会误伤的。”
白依浅脸色一变,看向两个保镖。
保镖立时挡在白依浅跟前。
“兰大小姐,不要逼我们动手。”
兰欢抿了抿唇,下一秒又扬着小脸冲迟亦笑:
“迟少,我可是在医院陪你睡了那么多天呢,你不考虑给我安排下住处以此答谢我?”
“可我还记得你拿刀要杀我,欢欢,放你进来我很没有安全感。”
兰欢翻了个白眼。
她要是真杀他,他还能站在这儿跟她讲话?
兰欢也懒得跟他争辩,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有安全感?”
“那就要看欢欢的诚意了。”
“嗯?”
迟亦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天: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旁人或许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兰欢却能轻而易举从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里读懂他的潜台词。
兰欢嗤笑:
“看不出来原来迟少喜欢看苦情戏?”
“不,我只是想看兰大小姐的苦情境遇。”
他只是想欣赏她为他不顾一切的样子。
那会让他骨子里升起一股变态的成就感。
兰欢深吸一口气。
“行。”
已经领悟过来迟亦话中意思的薄少清脸顿时难看了下去:“欢儿!”
兰欢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要叫我!薄少清,你知不知道你烦死了?!”
薄少清这下连嘴唇都变得苍白,他踉跄了一步。
“欢儿……”
兰欢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却是没再看他。
迟亦已经和白依浅手牵着手回了别墅,薄少清也转了身,却是回去拿伞,两分钟不到又重新站回了兰欢面前。
兰欢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不到七点,天上开始下起雨。
江城春季的雨从来不是绵绵细雨,风大雨也大,偶尔还会有春雷。
兰欢被吹得瑟瑟发抖,尤其她还没有吃晚饭,总觉得自己随时有被吹走的风险。
薄少清撑着伞举在兰欢头顶,只是在这样的风雨下,用处不大。
“薄少清。”
兰欢冷冷地叫他的名字。
“欢儿,我在。”
他迅速应声,以为她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却只听到兰欢比雨水更凉的声线: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敢解雇你?”
薄少清浑身一僵。
“欢儿,我……”
“你看不明白吗?迟亦现在以折磨我为乐,我越凄惨他才越高兴,他高兴了我才能进去。薄少清,如果因为你害我不能达成所愿,我会恨你。”
分明是春天,怎么感觉比寒冬腊月还冷?
薄少清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紧,几秒后,他收回手,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兰欢轻笑一声,抬起头,望着别墅的二楼。
那是迟亦的卧室,此刻灯火通明,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好整以暇地与她对视。
他笑了一下,嘴唇翕动,兰欢很容易就猜出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