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欢在浴室待了整整两个小时。
可她出来的时候，连迟亦都是止不住的讶异。
并不是兰欢的脖子被她折腾得有多惨不忍睹，事实上，要真是这样迟亦还觉得正常。
兰欢的脖子没有任何的痕迹，她的头发有些乱，但是没有被打湿，脖子更是娇嫩光洁，半点红痕都没有。
“欢欢，你……？”
兰欢抬眸看着迟亦，清冷的目光倔强分明。
“迟亦，如果我忍下来了，是不是距离治好又近一步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可是欢欢，我不希望你太逼自己。”
兰欢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她的头发是天然的深巧克力色，自然卷，海藻一般披散在身周，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越发苍白。
“迟亦，是不是我当了太久的大小姐，所以你下意识觉得我很娇气？”
她并不是什么委屈都不能受的娇小姐，现在整个兰氏都在等着她，她耗不起。
初始被徐轻染砸到的时候她确实很崩溃，像是有一把很钝的刀在砍她的神经，断不了，但就是一下又一下磨人的疼。
但痛是会被习惯的。
从徐家到迟家的路上，她已经能自如地适应了。
当她走进浴室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住了。
她在做什么？
她如果连这都忍不下来，后面她要怎么办？
她不想停留在原地，爸爸还在等他，兰氏还在等她。
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她又不是没碰过。
脑子里闪过某些画面，被兰欢强行压了下去。
兰欢不停告诉自己，恶心的是人，书是无罪的，她不用反应那么大。
兰欢抱着自己的头蹲下身，整整两个小时，理智和情感在作斗争，站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
但既然两个小时她都熬过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了。
迟亦是真的意外。
他不得不再一次刷新对兰欢的认知，他的大小姐，脆弱又坚韧。
迟亦伸出手，“如果欢欢这都能忍的话，跟我去一个地方如何？”
兰欢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也不多问，“好。”
……
兰欢没想到，迟亦带她去的地方，居然是……商城？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迟亦勾着嘴角笑，“我陪欢欢买衣服。”
“我不……”
兰欢想说她不用。
兰大小姐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设计师私人订制，面料精挑细选，呈现到她跟前的更是至少做过了三次以上的消毒处理。
什么时候她买衣服需要跑商城了？
但话都嘴边她就明白了迟亦的用意。
商城的衣服挂在那里任人挑选，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这对她也是一种训练。
是比戴着手套整理旧书更进一步的训练。
兰欢闭了嘴，一声不吭跟着迟亦走进了商城。
不过……兰欢看着面前的店铺扶额。
“迟亦，你这……”
“欢欢，既然要训练，那就要从最贴身的开始对不对？”
眼前是一家泳装店！
泳装……
要了命了。
兰欢紧咬着下唇，脚下的步子像是定住了一样始终迈不开。
迟亦看出了她的纠结，低哑地哄她：
“欢欢，你迟早要接触这些的，我给你的治疗方案里，也有带你游泳这一项。”
对兰欢来说，泳池也是脏的。
能不能下水，未来也是检验兰欢洁癖有没有治疗到位的一个重要指标。
兰欢指尖微颤。
她居然……还要去游泳池。
想想就觉得很恶心。
“欢欢，我们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戴着墨镜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人家店铺门口……你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吗？”
兰欢：“……”
犹豫个屁。
店员看着迎面进来的两个人下意识看了看他们身后。
——她怀疑是什么拍短视频的网红跑来泳装店作秀想博眼球。
当然她什么都没看到。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秉持着专业精神，店员微笑询问。
兰欢还没有开口，一个数字已经从迟亦的口中吐了出来，“这个尺码的泳装，有推荐吗？”
兰欢：“！！！”
神马鬼！
店员先是被迟亦的声音苏到，待他说完才回神，看了迟亦身旁的兰欢一眼，抿唇忍笑，“先生小姐这边请。”
兰欢只觉得一张脸烧得不得了，她轻声问身侧的男人，“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迟亦眼底噙着笑意，“目测。”
目测还这么准，这哪里是眼睛，是扫描仪吧？
撇撇嘴，兰欢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压下脸上的烧意。
直到她来到店员推荐的区域，兰欢就知道她在做无用功！
泳装什么的，真的太羞耻了！
兰欢跺脚，“这些我都不喜欢！”
兰欢这一看就是恼羞成怒，这种店员见得多了，无奈地望向一旁的男人，“先生，泳装都是这个样子的。”
兰欢俏脸红得滴血，迟亦心情却愈发的好，大小姐的娇羞可是不多见的。
他旁若无人地拿起一套，淡笑着递到兰欢跟前，“欢欢，试试这个，我觉得你穿上会很好看。”
“迟亦！”
兰欢恼怒地低喝，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心目中的谦谦君子居然、居然伸手去拿女人的泳装！
更让她恼怒的是她竟然觉得，迟亦即便做着这么猥琐的举动，浑身上下依然透着股霁月清风的优雅！
她真是疯了！
“欢欢，我们是恋人。”
他不得不再次强调。
“因为你的洁癖，所以寻常恋人之间的牵手、拥抱、亲吻我都没办法做，你总不能太让我吃亏是不是？还是说欢欢答应做我女朋友，只是口头上敷衍一下？欢欢，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的语调很寻常，但就是透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控诉，尤其那句“你不能这么对我”，委屈得兰欢都忍不住心疼。
是啊，迟亦对她那么好。
闭了闭眼，兰欢伸手接过，“试衣间在哪里？”
“小姐这边请。”
……
兰欢因为洁癖，衣服素来保守，她连短袖都很少穿，但是为了给迟亦看效果，她不得不就那样走出来。
泳衣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兰欢告诉自己。
虽然她这辈子都没游过泳。
迟亦的惊艳简直写在眼里。
兰欢的身材算不上多性感，但不影响她的美。
腰肢纤细，肤白如雪，像童话里不谙世事的小美人鱼。
“怎、怎么了吗？”
兰欢见迟亦半天不出声，又对上那双暗得没有边际的眸，无措又心慌。
“不，很好看。”迟亦哑声赞美。
突然两人耳边传来一道快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