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盛君故驱车离开,兰欢才像是脱力了一般软了下去,眼看就要跌坐在地,迟亦却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欢欢。”
他在她头顶低唤。
他的嗓音那么温柔,鼻息间又是那每晚伴着她入睡的蔷薇花香。
这个怀抱也不是兰欢第一次接触。
从盛君故口中知道的某些真相,以及盛君故那一句又一句比刀子更尖锐的话都让她前所未有的疲惫。
那种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完全盖过了她的不适,她只觉得这个怀抱让她安心。
如海藻般披散的长发让兰欢的面颊避免了与男人的衣物直接接触,兰欢靠在男人的胸膛,第一次没有推开他。
大概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才让她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存在感。
“迟亦,对不起啊,我好像又害你受伤了。”
诧异于兰欢的反应,迟亦在兰欢看不见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勾起唇角。
她没有推开他,那就说明,他离兰欢,又近了一步。
偏他声线依旧是如风一般的细腻温和,“欢欢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为欢欢受的一切伤,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
确实是值得,至少这一次的受伤,兰欢和盛君故算是彻底掰了。
突然想起来盛君故临走前那句话。
【兰欢,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最爱兰欢的人,也被他逼走了。
迟亦心里涌起一股病态的成就感。
他的大小姐,这一次真的,只有他了。
兰欢嘴角勾着苦涩的笑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迟亦的一往情深。
正巧在这时陆鸣赶了来。
本来就是一点点收尾工作,更何况陆鸣能力非凡,迟亦和盛君故耽误的这点时间足够他处理好。
“小姐,”陆鸣上前刚和兰欢打招呼,一下子就看到了迟亦,尤其是看到迟亦脸上的伤,“迟少这是……?”
我的祖宗哎,这位爷的脸最近是得罪谁了怎么老挂彩。
迟亦摆手制止他的询问,“无碍,去开车,回别墅。”
本来他是有别的安排的,但突然出现的盛君故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效果也不错就是了。
回到别墅,兰欢才算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她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滤光镜,看着迟亦的脸无奈,“你这张脸最近真是有够遭罪的。”
“陆鸣。”
“在,小姐吩咐。”
“给我把药箱拿来。”
迟亦闻言不由勾起唇——他的伤就在嘴角,一笑就会牵扯着伤口,让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兰欢瞪他,“都受伤了还笑什么笑?想破相啊?”
迟亦忍着那疼,不仅笑,还跟她说话,“反正大小姐给我上药也是冲着给我毁容来的。”
兰欢不想回忆的,但是脑子里还是想起了上一次给这男人上药的场景。
【哦,因为没经验,所以要是下手没轻重让你毁容了,你也得认。】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嚣张得那么理所当然呢?
偏这男人还真就由着她胡闹。
兰欢觉得自己那么跋扈,迟亦起码得负一半的责任。
都是他给惯的。
大小姐哼了一声,“上一次我让你毁容了吗?”
英俊的男人俨然一副好脾气的姿态,嗓音染笑,“没有,所以这一次就更不担心破相了。”
兰欢撇撇嘴不理会这男人的花言巧语。
陆鸣拎来医药箱,兰欢找了药,想起之前的经历,上药之前兰欢还特意凶巴巴地下命令:
“疼就说,不许忍着,听到没有!”
男人微微地浅笑,竟是有几分孩子气的乖巧,“嗯。”
兰欢心不由得软下去一半,这才小心地给他上药。
两人的距离极近,彼此呼吸交缠,也不知乱了谁的心跳。
为了方便她上药,迟亦的脸是抬起来的,这个角度他甚至可以看清兰欢脸上细白的绒毛。
只可惜那双漂亮的眼睛被茶色的镜片遮挡,她眼中的情绪并不分明。
大概是男人的目光太专注,犹如实质,兰欢受不住,于是她寻了个话题:
“迟亦。”
“嗯?”
“教我开车吧。”
兰欢也是突然想起来,以前碍于她洁癖,很多东西她都没有勇气去尝试。
开车这么基础的能力,她应该会的。
今天如果她会开车,大概看见盛君故车那一刻她就扭头走了,什么事都不会有。
当然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兰欢觉得,在她摘手套之前,能多学一点就多学一点,这样后面摘了手套后,她的压力会小很多。
迟亦似乎没想到兰欢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显然他没有理由拒绝。
教她开车,两人就会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而独处,是两个人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
“好。”
兰欢见他答应得这么干净利落,不由失笑,“迟少真的是我见过最清闲的老板了,一天到晚净惦记着给我解决难题。”
又是治她洁癖,又是教她经营公司,现在还要教她开车。
她都觉得自己暴殄天物,堂堂帝国首富被她折腾到这份儿上。
迟亦望着面前俏丽的佳人,眼里蓄着戏谑的笑意,连带着声音里似乎都缠上了那份愉悦。
他只回了一句诗:
“从此君王不早朝?”
兰欢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说什么呢?”
迟亦含笑着解释,“我只是类比一下,周幽王能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唐玄宗能为了杨贵妃从此不早朝,我这又算什么?”
兰欢下意识反驳,“你这算什么类比?幽王和褒姒是夫妻,玄宗和贵妃也是夫妻,你和我……”
声音戛然而止。
她和迟亦……
他噙着笑,温和宠溺的嗓音分明含了几分强势的蛊惑,低沉如酒的嗓音不紧不慢地接过她的话:
“我和欢欢,未来也会是夫妻。”
男人俊逸出尘的脸就在她眼前,目光更是深情专注如大海,恨不能将人溺毙其中。
兰欢的心跳有片刻的紊乱,她慌忙直起身扔掉了手里的棉签。
“好、好了,你、你早些休息。”
丢下这句话,她便匆匆上了楼,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迟亦才收起了面上的情深似海,嘴角勾着玩味的笑。
她开始躲了。
心理学上讲,当存在一些人潜意识不愿意承认的东西时,人会不自觉作出躲避的举动进行心理防卫。
换言之,躲的前提是,存在。
她的心里,开始有他了。
男人眼中逐渐露出一种让人心惊的势在必得。
欢欢,你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