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锋推了会,赶在吴越下班的时候出现在红艺公司写字楼门口。
对面人行道的长椅,某个女人蜷坐在那里晃着脚,胳膊贴着药贴,嘴角也贴了一张,很好,嫌还不够,脚踝又贴一张。
严锋靠坐在驾驶座上,眉心拧起,单手轻缓地一下一下拍打驾驶盘,另一只手支在嘴边,眯着眸。
停车场开出来一辆奥迪,沮丧垂着头的盛影忽然眼眸一亮,像打了鸡血般从椅子跳下,拉了拉肩包就要冲上去拦截。
这时,前方停着的一辆车,车前灯闪烁,刺眼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盛影愣了愣,本能地伸手挡在眼前,避开刺眼光线后,眯着的眸眼里从指缝间搜寻那辆奥迪。
她又白等了。
就在她躲开光线的刹那,吴越的奥迪迅速踩油门,一溜烟只留给她一道车影。
盛影鼓着腮嘟嚷,“哪个混蛋在这里停车?”
她生气地朝那辆车走去,敲了敲驾驶座一侧的车窗。
车主人按下车窗,朝车窗里张望的盛影愣住,视线捕捉到这个男人,缩了缩脑袋。
怎么会是他?
他们每次见面除了吵架就是吵架,这几天她为了缠着吴越已经筋疲力尽,没力气在马路上跟他开吵。
她别转脸,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转身。
一只手探过车窗,在她伸手,拉住她的手。
“放手啦。”她还要去等公车,回去泡个温水澡,洗掉疲惫。
“上车。”轻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话,但就是有种欠扁的命令意味。
盛影转头,手指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掌。
就在要得逞之际,严锋推开车门,长腿一跨,高大身影映在盛影面前。
顿时盛影只恨自己太矮,没能在高低上占气势。
他拉着她,绕过车身,打开副驾座的门。
与他冷漠的眸眼对视片刻后,盛影别转脸,不发一言地望向另一边。
就算她是他的新婚妻子了解不多,严锋起码也知道她在生闷气。
他让自己不要理会。
哄她?
别做梦了,她哪里讨得他欢心了?
他对这个女人还没有到想哄她的地步。
严锋单手撑在车顶,斜靠在车边,眯着瞳凝视,墨瞳里映出脸色苍白一脸灰败的她。
眸光忽然下沉,紧凝住她的脸颊。
左脸滑了几道擦伤,虽然已经结疤,但还是能看出这几天的新伤。
他只要不看住她几天,她就是有这能耐把天地搅得天翻地覆。
别的艺人恨不得成绝世美人,整鼻子整胸又削下巴,每天小心翼翼端着那张脸,又是涂又是抹护肤品,她倒好,不仅把自己弄瘸,也想让自己毁容?
眉心微拧,与她对峙的几秒钟,让他不耐地挑了挑眉梢。
难道要他拉下脸来求她上车?
真是够了。
他是有多放任这个女人,一次次挑衅他的耐力。
他微侧身,大掌扣住她的后脑,用力把她塞进车厢。
盛影猝然不及,就这样踉跄像摔了个狗啃,狼狈地被人按在车座。
沉默不断填满车厢,盛影咬住嘴唇,侧身,趴住车窗,看向车窗外。
一副要拉开跟他距离的疏离,严锋不是没看懂。
觉得好气又好笑,怎样?她是在跟他闹别扭?
都这么大了,还玩这种小孩把戏也不嫌幼稚?
可是,思维决定不了行动,他的话还是不经意出口,口吻的软化程度连他也惊讶。“吃饭了吗?”
虽然从剧组那里收工就赶来等吴越,路上只买了两个面包,可是,盛影还是不说话,打定主意把沉默坚持到底。
严锋想了一想,偏过头,在她的耳边玩味地低哼一句,“知道吗,只有情侣跟小夫妻才会这样闹别扭。”
盛影绷紧的脸动了动,指尖曲起紧握手心。
严锋撇见,这个举动让他很满意,继续抛去轻声呓语,“你不会是爱上我了?”
盛影的眉梢抖了抖,紧着的手松开又紧,几次三番还是没能冷静。
啧啧,看来她真的很恨他,闻言,无神的眸眼立刻窜出火光,恨不得把他掐了。
“还记得我们刚结婚你对我的要求吗?”盛影闭了闭嘴唇,开始回击。
“嗯?”目不转晴地专注于前方路况,不过她的话仍钻进他心间,凝眸想了想,他要求她很多,不知她指的是哪一个?
“你说,我一定要爱上你。”像在说着最可笑的笑话,盛影撇了撇唇,吐出讥讽。
“所以呢?”她的神情已经表明,她要是爱上他那简直就是笑话,那是不可能!不过,某人就是嘴贱,非得从她嘴里得到确认不可。
“看见了吗?”她指了指车窗外,那个摆地摊卖煎饼的摊贩,“我就是宁愿喜欢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是你!”
严锋顺着她的视线,冷觑窗外一眼,收回目光,一副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四十岁的大叔?”
“……”她不是指年龄好吗?但怎能输给他?“就算四十岁又怎样?魅力又成熟。”
“你搞错对象了吧,你确定魅力又成熟指的人不是我?”分神觑了她眼,嘴里飘出尖酸刻薄。
“有你这样污辱魅力跟成熟这个词吗?”盛影冷哼地丢出话后,身子挪了挪,碰到胳膊伤口,忍不住皱眉。
“你这样追着吴越,不怕别人以为你想要以身相许?”转眸看她,撇嘴嗤笑。
他还有心情对她冷言冷语?
她弄成这样是因为谁啊?
因为谁?!
“你去找严锋把误会解了,再来找我签约。”吴越那天的话忽然清晰地钻进盛影脑海,她舔了舔唇,垂眸瞟了她眼,大有想跟他讲和之意。
“那个,我们……”违了心意的话愣是没能爽快地吼出,只好瞟了瞟他,目光望着前方支支吾吾,“我们找个时间解开我们的误会,和平共处。”
明显有软化之意,严锋眸眼闪过惊讶,但品着心尖的甜意,紧抿的唇线飘出的话音没有再为难她,“嗯。”
“……”嗯?就这?她下了那么大决心鼓足那么多勇气,只换来他一个嗯?他是有多么不耐对她多没耐心啊?说多一句会怎样啊?!
不过既然说要和平共处,盛影把心里的不满压下,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汽车开进小路,然后绕过小胡同,终于在一个偏僻的窄巷停下。
黑色装潢的餐厅在别人眼里显得静谧高贵,可盛影自打一迈进门口,无形中有股窒闷气息向她扑来。
严锋身影出现在餐厅,不仅服务员立刻微笑迎过来,就连在前台翻看账本的经理也过来打招呼,然后带他们到最里面一间包厢。
“一直为你留着。”经理关上门前,不忘回头朝严锋眨了眨眼,飘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音,目光还滑向盛影,笑着对她眯了眯眼。
盛影被弄得拘谨,见别人跟她打招呼,急忙笑容可掬地给经理回了一个端正规矩的九十度鞠躬。
“噗……哈,哈哈,”经理呆愣,忽地飘出极没礼貌跟他职位不符的大笑,转头斜觑严锋,“阿锋,你从哪里弄来这个宝?”
“宝?”盛影弯着腰鞠躬,觉得经理没走出门口就挺直腰,是没礼貌行为,所以,就算听到这句让她困惑不解的话,也只能在心里咕哝。
“快让她起来吧,我哪受得了别人这么尊敬对待?”关紧的门缝飘来揄揶,严锋的眼神暗了暗,用脚踢踢身侧那团身影。
“你要弯着腰到什么时候?”对一个只见一面的陌生人这么客气,对他这个老公就只能被冷落张嘴怒吼?
“欸……”最近围截吴越摔了几次,就连腰也觉得被摔到了,就那么一会,盛影就觉得腰酸,瘸着脚走向沙发。刚才为了不让众人见笑,她咬着牙挺直腰走路,如果不细看,是不会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
现在,已经没有外人,盛影也无须再掩饰,就那么拖拽着一只脚瘸着从严锋眼眸底下走过。严锋转身,长腿一迈,坐到沙发。
包厢不小,可是,气氛忽然又转向盛影熟悉的心惊氛围。
抬眸,微微觑了觑他,他又绷着这张寒森森的脸做什么?
又生气了?
刚才不是还跟经理有说有笑吗?
啐,真搞不懂他。
盛影一边拍打酸痛的腰,一边揉着脚踝,然后利索地从背包拿出跌打水,棉花,动作熟稔地往脚踝擦,要用力擦才会有效果,但只要用力,脚踝就会痛,盛影微张着唇吸气,秀眉拧紧,啮牙咧嘴。
严锋身上散发的怒气,已经让盛影不能不感觉到。
不过,盛影就是有能耐视若无堵。
“包厢都是这个味,你让人等下怎么吃得下饭?”严锋斜了她眼,敲着桌提醒她。
盛影抬头,好奇地打量四周,鼻翼微动,嗅了嗅,不客气地笑出声,“是哦。”
是哦?
她的口吻居然还高兴?凭什么?凭什么啊!
只来得及对她冷冷抛去瞪视,服务员就上菜,不一会,满满一桌丰盛美食。
盛影吞咽口水,拿起筷子就要戳看准的三文鱼,一团黑影忽然朝她脸上飞来。
“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药味收拾好。”卷筒纸巾带着寒气砸向她的脸。
“啊!痛!”要不要这么对准她嘴角的伤口砸啊?!
严锋冷哼着收回视线,飘出的话向来不好听,“把你那堆东西收拾好,不然我没胃口。”
“……”收拾?怎么收拾?就算把跌打水跟棉花放回背包,脚踝刚擦的药水也飘出斥鼻的呛味,你让她怎么收拾?难道把这只脚也搁在背包里锁好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