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羲镯的范围迅速扩张,它的身躯也变得无比巨大,白色的灵雾萦绕在它的周身,犹如一座若隐若现多次漆黑的山峰,周遭还散发着金色的光辉,犹如一个即将升起的旭日。
竹屋现在在它面前已经显得有些过于小巧了,一片羽毛就早已超越它。
它缓慢地舒展着身躯,每一片羽毛都像是钢刀一样流畅顺滑,它们整齐有序地排列着,远比世上许多神兵利器都要锋利。
凤凰已经在它腹中死亡。
金乌缓缓转过身来,垂眼俯瞰地上的公仪九,遮天蔽日的阴影将她笼罩,那双眼睛更是大得有些吓人,深金色的瞳孔带着毫无感情的冰冷质感,炙热的火焰在眼尾逸散,令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仿佛世间万物在它眼里都不过是一粒尘埃,看不出半边往日单纯好骗的样子。
这是诸神之主的后裔。
公仪九背对着它有条不紊地炼丹,因为周围的灵气越来越浓,她的修为节节攀升,炼丹的感觉也越来越轻松和专注,仿佛没有察觉到注视自己的可怕视线。
“感觉如何?”
待到大功告成,一道金光闪过,公仪九拿出玉瓶熟练收丹,这才关心了它一句。
金乌凝视她良久,气氛无端有些压抑。
公仪九都快怀疑它要造反了的时候,它却突然说了一句,“为时不早了,你得随吾回九天神界。”
什么意思?
公仪九险些被它一句话差点呛到,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这只山一样大的发光乌鸦,“我们不早就达成共识了吗?”
“我助你恢复实力,你为我所用,待我完成我自己的事,再有空闲便帮你解决你的事。”
羲和神主都死十万年了,仇人怕是灰都找不着,她的仇人可都还活着呢,这个轻重缓急它不懂吗?
还是说翅膀硬了?
不想在这里种地了?
她下意识以为这乌鸦复辟心切,却没注意到它古怪的神色,还有用词。
它用的是“回”而不是“去”。
只有前往一个本就属于她的地方,才能叫做“回”。
像是觉得身体这么大低头也麻烦,金乌缓缓变回了寻常渡鸦大小,平静地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可这已经不是本帝的事了,而是你的事。”
“??”
公仪九看到它一边催自己回去,一边自己却悠哉悠哉地整理羽毛,越发迷糊了,“……?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记忆?”
每次金乌觉醒都会变得成熟一些,这次尤甚。
但她发现这家伙这次变得有些诡异了,它似乎突然并不着急复辟了,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风轻云淡。
而且它说这不是它的事了,而是她的事……
公仪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乌整理完自己的羽毛,抬头看她,“神物有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得到了天羲镯?”
它这次知道将自己炼制成神器的其实并不是什么仇人,而就是羲和神主。
对方在为另一件事铺路。
公仪九听到它的话不明所以,这她还真没想过,“因为我是天选之子?”
她得到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身为一方女帝,运气好点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拥有再多都是应该的。
毕竟没有点气运在身怎么称帝?
不过这话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觉得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天选之子。
按照天道一贯以来的传统,它其实并不喜欢她这样的天才,天才在它眼里就意味着“刺头”。
能力越强,搞事的功力也越强,很容易打破平衡的法则。
然而金乌听到她的话,却高兴地将一串记忆传输给她,“没有错!神主星已亮,你就是本帝的母亲选定的下一任九天神主!”
“真正该继承祂的一切的人是你!”
“是你要去重建神界,让一切回到正轨!是你要去一统天下,让诸界回归平和!”
“你才是肩负这个使命的人!”
公仪九觉得它在开玩笑,羲和神主怎么可能不把继承者的位置交给自己的后裔,反而交给她一个人族?
要知道在上古时期,人族孱弱得连蝼蚁都不如,一向不被诸神放在眼里。
金乌像是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幽幽地道:“可十万年过去,诸神已经陨落,现在是属于人族的时代——之前本帝打算复辟神界的时候,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而十万年前的羲和神主,也预知到了这一点。
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没有什么东西能永垂.不朽,神也不能。
公仪九一时无言以对。
她确实觉得上古神兽都成了埋土里的化石,根本没有复辟的必要,当初只是敷衍它罢了,寻思等它碰了壁自然会消停,然后乖乖听她差遣。
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她之前的想法都还记得,脑子已经进化成这样了吗?神兽晋升居然还长脑子的。
人族怎么没有这样的技能?
即便被揭穿,公仪九也没有丝毫心虚,一把拍向它的脑壳,“那你也不能随便给我画饼,什么神主不神主的,有时间你不如多犁两块地!”
说罢她便打算起身去给两个倒霉哥哥喂药,可金乌下一句话却让她顿住了。
“本帝觉醒了‘全知’。”
这是属于金乌独有的能力——
太阳光辉照耀之地,无所不知。
它金色的瞳孔像是重叠的太阳,像是看到了过去与未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天界已经被惊动,派出无数人来追杀你。”
“上古残余势力也发现了神主星,它们与之前的我一样疯狂地想要复辟神界,如果发现命定的神主是你这样一个人族,它们一定会愤怒地选择取而代之。”
“若非有一个人在万灵大陆设下屏障,让其完全消失在外界眼中,这里根本不可能这样平和。”
“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
公仪九知道这么久的风平浪静有古怪,所以她才冒险去夺凤凰蛋。
只是它后半段话却有些出乎意料。
她终于缓缓和它对视,眼中情绪难测,问:“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