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枝!”陈尘宁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摇摇欲垮的别墅里回荡。
“当当当”有敲击水管子的声音传回来,似乎是回应着陈尘宁。
陈尘宁听到了,但他有点不敢相信。
“蔓枝!”他又大吼了一声。
“当当当“又有敲击水管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陈尘宁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陈尘宁仔细辨认,“当当当”的声音真切地来自二楼卫生间,就是那次老蔓给蔓枝洗内衣跌倒的地方。
从陈尘宁目前所处的蔓枝卧室,到卫生间的距离不过二十米,但是因为楼体愈加倾斜,直线距离如同陡坡!为了能接近卫生间,陈尘宁只能手脚并用——
卫生间的位置逐渐靠近,就在自己前上方了!陈尘宁却感觉越爬越陡,他回身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自己身边的物品都在急速后退,身后已经没有了墙!
这幢建筑就在裂缝之上!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都处在快速地陷落中!
突然一声巨响,这是房子结构即将解体的信号!陈尘宁眼看着房顶与楼体脱开,滑向深渊,无尽的灰尘和碎瓦随之落下来……
陈尘宁躲过落物后抬头一看,头顶盘旋的直升机已经没有遮挡、目视可见!
这时,从漆黑天空喷薄而下的大雪打得陈尘宁睁不开眼,被雪和雨一层层结构过的大冰罩子扣在自己头上肩上,冰冷而且沉重。
他的手指麻木僵硬逐渐不听使唤,直到那双冰冻的手在失去知觉之前按下了卫生间的门锁——
楼面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坍塌着,陈尘宁头顶的直升机打着最大强度的追光:队友在帮他照明,用光给他指路。
救援的重力索也已经下降到了陈尘宁身边的位置。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陈尘宁探身进去,门内外的明暗光线差让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视觉消失了,一切只能用手摸索。
这时,陈尘宁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并将另外一只手交到自己手里。
自己最后抓住的一定是芭乐的手,陈尘宁一握便知。
而转瞬即逝的那只手,是特别温暖的手,她用力地握了陈尘宁一下,前世今生的力量,都放在这一握里了。
随后她放手了。
陈尘宁像瞎子一样,在空中抓了半天,再没有抓住她……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巨响,整栋楼塌陷了。
陈尘宁一把抱起芭乐,再次回到直升机的追光当中,他给自己和芭乐系好救援索,随着拉力缓缓升空。
此刻芭乐丧失了意识,陈尘宁用身体护着芭乐,帮她挡住身边擦过的各种杂物。
卫生间在坠入地裂的过程中分崩离析了,浴缸、镜子、马桶、水管都被巨大的力撕碎,变成亮晶晶的碎片纷纷落下。
楼体陷落了、小院子也陷落了,连同一起落入地陷的,还有那棵老蔓精心伺候了好几年的山楂树,树上带着入秋以来的最后一茬果儿。
就那么一瞬间,陈尘宁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芭乐家门口摆着的黑石塑、还有那束星星草——已经被重新系上了白色飘带,就像辽西的白云——也从身边滑过,落入不见底的地陷里。
他来了,她来过。
在草甸上的临时救治中心里,芭乐被安置在行军床上输着液,她终于开了眼睛。
陈尘宁正在一旁端着一碗方便面嗦愣,他身上的救援装备没有来得及换下来,满身都是泥泞。
昨天的一幕幕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这让陈尘宁心意混乱。
陈尘宁被护士提示伤员醒了。他赶紧放下面碗过来检查:“胖妞,你没事吧。你在老蔓家上卫生间吗?”
陈尘宁自以为的幽默感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缓解心绪难平,结果他被芭乐翻了一百万个白眼,他只能讪讪起再端起面条,正准备吃——
突然间,杨芭乐似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挣扎着坐起身来问道:“几点了?”
“快早晨八点了,冬天天亮的越来越晚了。”护士一边换液一边说。
“我艹!我们快去以太!参加董事会!”杨芭乐突然发了飙,一把扯下手臂上的输液管子,管子带出一尺长的飙血她也不管了。
“我知道那会,你要干啥?!”陈尘宁一惊,问到。
“蔓枝姐让你必须去!”杨芭乐下床的时候腿还在打着颤,“你还问我为啥在人家卫生间?!求生三角区你懂吗?!亏你还是专业救援人员!得亏蔓枝姐那啥过你——”
“蔓枝那啥过我?”陈尘宁非常非常想知道。
芭乐又把话咽了下去,回身指着陈尘宁的鼻子:“所以我说男孩发育早了没啥好处!妈的!”
大雪纷飞,为何以太的董事会议下刀子也要开!陈尘宁已经猜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