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高烧,几乎烧光了陈尘宁所有的活力。
陈尘宁在医院的病床上,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等他发现自己烧退了,身边就只有一个女孩的身影在侧。
“陈尘宁。”小山看见陈尘宁睁开了眼睛,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带着哭腔里扑到床边喊叫着,“你个大傻逼!你终于醒了,你差点就死了!”
“我已经死了吧。”陈尘宁眼神无光,他望着病房天花板方向,嘴唇动动,但是说不出声音。
“陈尘宁,你振作点,你有许家朔,你还有我呢!”小山握住陈尘宁的手,在他耳边说。
“小山——是你吗?”陈尘宁的视线还是模糊的,他只能感受到耳边女孩的呼吸和声音。
“是我!是我!”小山说道,“警察放我进来看你的!我们不要杨芭乐了!她是个叛徒!”
“小山——”陈尘宁胸中的巨大的悲,从心中而来,他痛苦地喃喃,“小山——我是孤儿了,我没有爸妈了!没有人爱我了。”
陈尘宁干涸的嗓子里发出野兽重伤之后的嘶鸣声,他死死地攥着病床的床单,溃烂破损的喉咙抽动着,“妈——”
小山不再说一句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抱着陈尘宁的头,让他痛哭出来。
眼泪带走了陈尘宁身体里的最后一点水分后,他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时,许家朔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拿着保温饭盒,饭盒里面是从家里带来的粥饭。
“放弃就是零,活着还可以重修!”许家朔听见小山这样对陈尘宁说。
许家朔第一次见到陈尘宁的如此状态,他一直信赖这个从认识起就大哥范儿十足的陈姓男人,从念书时就罩着自己,从京城到沈城,许家朔甚至认为陈尘宁的状态会是永恒稳定的,他从没见到陈尘宁情绪崩溃过。
本来许家朔已经想好了,这次去医院探视陈尘宁,如果他醒了,那么自己一定要用最搞笑的话,逗他笑,他可能就会好。
当许家朔看见陈尘宁这副样子,他甚至都不敢推门进去安慰。巨大的心痛感觉,如同刀子一般也扎在许家朔自己心上。
许家朔不打算告诉陈尘宁,这几天他昏迷的时候,老杨叔和板砖曾打电话给自己,安排了一些事情。于是,许家朔跟沈南请了一周年假。这整整一周时间里,许家朔24小时加班,不眠不休,免费为老杨物流平台整合出了一份完整的财务评估。
当老杨拿到这份财务评估报告,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板砖。
“板砖,你来一趟澡堂子吧,有个事儿咱俩商议一下。你都能猜到是啥事儿了对不?嗨,板砖你放心,你在平台的股份权益部分,如果你愿意兑现赎出去,老杨叔绝对没意见。”电话一接通,老杨沉默的几秒后,开门见山地对板砖说道。
“老杨总,您请指示,我不用赎回,我板砖跟平台共进退,什么都可以。”板砖一接到老杨的电话,基本就明白了老杨的用意。
当然,这次许家朔也被老杨叔邀请,见识了一下东北胡同澡堂子和东北大板的魅力。澡堂子里,三个男人不用费太多口舌,很快就下一步行动达成了共识。
许家朔惊诧于东北老爷们儿在共同的困境面前,对牺牲的默许,对热血抱团和执着行动的一致性。
可能正因为东北驻民的这种血性和反抗精神,东北没有长久地沦为俄国或者日本的殖民地。这一点和新加坡有大大的不同,许家朔有颇有感触。
“我们将平台兑给以太,请以太保陈尘宁出来,为了老陈总之前对我们杨氏平台的关照和情谊,行不行?大家有没有意见,给个痛快话!没有的话,就干了这杯老龙口。”老杨在自己物流平台的董事会上,放下狠话,同时高举起满满一茶缸的烈酒。
“干了!我不赎回!”板砖一口闷掉,重重地把茶缸放在桌面上,似如一言九鼎。
接下来接二连三砸杯子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没有道德绑架,声由心生,这些老爷们儿的决绝跟从,让列席听会的许家朔热泪盈眶。
老杨的手有点颤抖,他注视着大家,双目含光,双手合十感恩。没有因为所以,这就是一代人的交情,一辈子,江湖侠义是不是就是这样?
许家朔有点懂了,自己为什么会对中国北方有向往的执念,可能就源于此。
与此同时,蔓主任和老蔓在别墅的阳台上,隔桌而坐。
蔓主任向老蔓汇报工作:“蔓总,那俩货自己乱吃东西,发烧没抢救过来,俩人都没了,干干净净。”
“很好!”老蔓回答,“我听说了,很精彩。”老蔓回答着,他的眼神还是望向辽西的天际线。
“蔓姥爷!我是小山!”这时候一通电话进来。
“呦小山啊,你可算想起来给姥爷打电话了!”老蔓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慈祥和惊喜。
“我妈好不好?”小山问。
“好,都好啊,妈妈的头发长长了,蔓姥爷刚给妈妈洗完头发。”老蔓换了一种略萌的语气回答小山。
“蔓姥爷!你能帮帮陈尘宁不?”小山开门见山地说。
“呦,山山,你咋不问蔓姥爷身体好不好呢?”老蔓嗔怒道,“你咋就只关心那陈公子呢……他是很强的人,姥爷不会帮的,陈公子要自己站起来。”
“你个臭老头那么有钱,都不帮人,你留着钱下崽子吗?”果然聊不到三句,就出言不逊,这才是小山。
“小兔崽子!”老蔓和小山对骂。
“臭老头子!”小山气的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