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明舒宁一直不明白她爹为什么不喜欢尤伯伯,哪怕后来尤伯伯成了她的先生,她爹每次来接她的时候,依旧情绪不对劲。
直到前段时间,她在她先生的书房里,看到一幅画。
最初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明舒宁还当这画上的是自己,可等着她静下心来一想,才想明白,那画上的人不是她,是她娘。
她先生珍藏了一副画着她娘的话,她爹每次看到她先生又是那样的态度……
已经懂事的明舒宁瞬间就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那个至今未娶的先生,难不成喜欢她娘?
这个发现让明舒宁几天都心不在焉。
哪怕两个弟弟看到她情绪不好,把各自的私房钱都送给她,她依旧不高兴。
数着面前越来越多,盒子就快要堆不下的散碎银两,明舒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要问个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已经不需要爹娘送的明舒宁自己坐着马车就去了尤府。
彼时的尤府已经随着尤鸣川官至三品有了明显变化,可再变,明舒宁依旧是为数不多,可以直接进入尤家的人。
这边明舒宁刚出现,那边尤家的管家就主动上前道:“姑娘今天来的倒是早。”
心里惦记着事情的明舒宁一听管家这话,这才想起来这会儿她先生还没下衙。
想着之前看到的那副画,明舒宁看向管家道:“我去先生的书房练会儿字,先生若是回来,你直接和他说我在书房等他便是。”
明舒宁话音一落,老管家立刻眉开眼笑德回道:“好,都听姑娘的。”
说完这话,老管家立刻看向一旁的两个小丫鬟,用眼神示意她们赶紧跟上去伺候明舒宁。
明舒宁来尤家从不带自家的丫鬟,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在尤家的地位很高,尤鸣川至今唯一的入室弟子。
如今随着女皇登基的年数越来越多,去年她又封了膝下长女为太女后,大晋女子的地位是越来越高。
今年年初的春闱,女皇就点了一个女状元,听她娘说,这个女状元还是江南向家人,算起来还是皇夫的表妹。
在前往尤鸣川书房的一路上,明舒宁遇到了好些个仆人,这些人一看到明舒宁就恭敬行礼,瞧着像是把明舒宁当成自家的大姑娘。
之前明舒宁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是她先生至今唯一的入室弟子,就算将来先生想成亲有自己孩子了,她的地位也不会变。
可现在知道她先生可能喜欢她娘后,明舒宁就觉得不舒服了。
不舒服的明舒宁在书房没等一会儿就开始练字,一开始她心里还想着事情,可写着写着她就忘却了所有,专心沉浸在笔尖上。
等着她将最后一点空白的地方填上字,身后也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说话声。
“写的不错。”
一听到这声音,明舒宁立刻放下手中的笔,惊喜抬眸看向尤鸣川道:“先生!”
话一出口,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的明舒宁突然一顿。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听见尤鸣川看向她道:“今日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和你说。”
尤鸣川一开口,明舒宁立刻压下心底未说出口的疑问,等着待会再说。
正好这会儿有丫鬟送茶和点心进来,师徒二人各自净了手后,这才来到一旁坐下说话。
明舒宁刚捏了一块红豆酥准备放进嘴里,就听见身旁的尤鸣川开口道:“今日宫里下旨,为师要去西南外放三年,这三年里为师不在京城,你万万不可荒废学业。”
说着话,尤鸣川想了想又道:“为师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这个月你先在家读书,下个月开始自有她人开始为你授课。”
“为师不在京城这三年,你记得每旬都将学业情况写信告知为师,家中老管家会留下,你有事吩咐他就好。”
尤鸣川安排的非常仔细,他不仅给明舒宁找好了临时代课教师,就连整个尤府除了他,权利最大的老管家也都留给明舒宁,好方便明舒宁使唤。
原本憋了一肚子话的明舒宁,看着对她这般好的尤鸣川,突然开口道:“先生您是喜欢我娘,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明舒宁的突然开口让原本还想开口继续叮嘱她的尤鸣川瞬间愣住。
他想到前些日子书房里被动过的画,望着明舒宁诚实道:“嗯,喜欢。可对你好,却和你娘没关系。”
明舒宁没想到尤鸣川会毫不犹豫的如实相告,她有些不明白的问道:“那我娘知道您喜欢她吗?”
话一出口,明舒宁就蹙眉道:“我爹应该知道吧,他每次看先生的眼神都不对劲。”
几乎就在明舒宁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脸上还有些担忧的尤鸣川就突然笑了起来。
“你爹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你娘,应该也知道了。”
想到那个最近几年一直避免与他单独见面的人,尤鸣川的脸上不由泛起一抹笑意。
明舒宁不懂尤鸣川为什么要笑,在她看来,她先生竟然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哪怕这人是她娘,她也觉得接受不了。
已经三十出头的尤鸣川又如何看不懂明舒宁此刻的表情,他先对着明舒宁笑了笑,而后才开口道:“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有像你爹娘那样的,也有像先生我这样的。”
“我喜欢你娘,是喜欢她身上的那份美好,是觉得有她在,这世间都明朗了。”
九岁的明舒宁不明白她先生说的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是因为先生的坦然,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不懂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要和先生道歉,我之前误会您了。”
尤鸣川并未因明舒宁的话不高兴,他抬手摸摸明舒宁的后脑勺,温声道:“不懂没关系,先生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懂。”
察觉到先生还是像之前一样喜欢自己后,明舒宁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她觉得等先生出京后,她完全可以多在家里待待。
再这样天天出门,她那个从小就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大弟弟,就要被人拐跑了。
偏偏,那还是她不能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