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衾没空在意那些欢呼声，她站在安全墙上方，看着那些潮水般退去的异种。
在此之前，她虽然路过污染区无数次，可异种们畏惧她身上的气息，从来不敢贸然靠近，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看异种。
这个世界的异种有很多奇怪的模样，但大致来源可以分成三种：人类异化、动物异化、植物异化。
就比如污染区外，人类异化成的丧尸、海洋生物异化成的海兽、与大型植物异化成的食腐草混在一起，形成了污染区黑暗、腥臭、充斥着死亡和腐败的地狱场景。
叶浮衾的神识落在他们中间。这些异种一大半还保持着人形，在异化之前，他们与城内的居民一样，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员，早上睁开眼要面对学业、工作、生活的种种困境，晚上忙完了，可以躺在小床上享受片刻的安宁。
是异种病毒改变了他们，城内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将他们驱之门外，避之唯恐不及。而他们挣扎苟且在污染区中，日日想要往安全墙里爬，除了饥饿与求生的本能之外，或许还有一种朴素的情怀。
就是想要回家。
叶浮衾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对这个世界来说，她能化妖，其实也算是异种。
这是她重生的第四次，在前三次中她只看见了自己的困境，却看不到这万千灵魂的困境，直到她一路为了复仇，杀尽了该杀的人，顺手救了一些该救的人，然后被时局推上了这座安全墙。
其实她就是这万千异种里的其中之一，她的命数与所有普通人一样，只要这世上充满善意，她便能平安顺遂，反之若是恶人当道，她就只能苟且偷生，最终陨落。
当明白这一点时，叶浮衾感受到体内溢散的灵力重新凝聚起来，灵海上的三道伤痕彻底不见，在没有谢灼行的帮助之下，她的灵气开始自动在体内运行小周天，滋养着她疲惫的肌肉和紧绷的神经。
她的眉间忽然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之后，留下了一道火印，继而又消失不见。
叶浮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间：“这劫数……好像是破了。”
下一秒，她浑身灵力暴涨。
因为一时无法控制，灵光环绕她周身，在昏暗的城墙上形成了一片光带。
尽管叶浮衾用最快的速度将灵力收回，还是不免被电子眼捕捉到。
——“刚才那是什么？不是我的错觉吧？”
——“我也看见了，是光。”
——“她难道是神？会飞，普度众生……不是神又是什么？”
——“管她是什么，反正她救下了帝国，我就投选票给她。”
——“人家不一定想当议员。”
——“那我就当她的信徒。”
……
叶浮衾不想惹麻烦，借着风来，凌空踏了几步，消失在众人眼前。
谢灼行驾驶战舰飞过她的头顶，她灵巧地攀上战舰，钻入驾驶舱中。
谢灼行：“你的灵力……”
叶浮衾：“大成了。灵气在体内自行运转，我也不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感觉这片土地上，好像忽然出现了一丝丝灵气复苏的迹象。”
谢灼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如果他对她不再有价值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谢灼行忠犬一样跟着她，叶浮衾从来没有说过非他不可之类的话……
“去找酆国新，他狗急跳墙，不杀不行。”叶浮衾没注意到谢灼行的异样。
也对，谁能想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某人居然长满了恋爱脑。
“调头。”叶浮衾提醒了一句：“怎么？”
“没什么。”谢灼行回神，说：“他敢让异种攻城，可能不在第一星区。”
叶浮衾指尖亮起一束光芒，飞入云中，顷刻消失不见：“在不在的，追踪术会告诉我。”
谢灼行说：“你的灵力修复之后，像是游戏里开了作弊器的玩家，跟你当队友是能赢，但是很没参与感。”
叶浮衾：“哦？那我现在收手，酆国新交给你杀？”
“我拒绝。”谢灼行眼睛望着窗外辽阔的天：“我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当个助攻、影子、还有移动灵力补充包。”
当他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语调轻了一些，带着不可察觉的不安。
忽然，叶浮衾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灼行拉动操纵杆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我有一种预感，我可以回家了。”叶浮衾说。
谢灼行略微收紧了指尖，问她：“哪个家？修仙大陆？”
叶浮衾：“对。”
谢灼行：“那……我呢？”
叶浮衾两手捧起他的脸，感受他冒尖的胡茬戳着自己的掌心：“有你，才是完整的家。”
只这一句话，谢灼行心头片刻的阴霾全都消散。
战舰发出清脆的击空声，翱翔天际如一只飞鸟，恨不得引吭高歌三两声。
叶浮衾：“出息。”
谢灼行：“哈。”
叶浮衾：“追踪术有回应了，他在地下。这帮阴损的家伙还真是跟老鼠有同样的癖好，都喜欢往地下钻。”
谢灼行想到了什么，说：“地下有军部的防御工事，可以隔绝辐射，病毒，火焰，轰炸，甚至是极端天气……你觉得酆国新的底牌已经用完了吗？”
叶浮衾：“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手动播撒异种病毒，直接毁掉全城？如果没有城市，他图什么？”
谢灼行：“如果帝国全都是异种病毒，他就是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所有人都会寄希望于他，他要当人类最后的统治者，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
叶浮衾：“那可要让他失望了。”
她抬起手，掌心亮起一片法术形成的星盘：“到了。”
谢灼行将战舰停在上空，这里不是军营，而是第一星区的老城区，有一片密集的居民楼，已经划入了城市改造范围内，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完成改造审批，拖延至今。
谁也想不到，那是酆国新为了打造地下堡垒的障眼法。
谢灼行：“你打算怎么引他出来？”
叶浮衾闻言，转头看向他：“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对我的实力一点都不了解。”
她轻勾一下嘴角，几道法术点在掌心亮起的星盘上，说道：“当然是生挖出来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