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色的剑刃滑过,只轻轻触了触小仙的肩膀,划伤一点表皮,谁都没把这伤当回事,在出入战场的将士们眼里,这都不算伤。
可就是这么点连血都没出的微不足道的小伤,夺取了小仙的生命。
从伤口向四周散开的黑色絮状物遍布全身,他直挺挺地躺下,像被烧焦了一般。
不管是冥界还是魔界的人,都往边上退开了些,生怕被误伤。
木黎的神色更凝重了,在他很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尸体,是他刚过完生日的小弟弟,仙界举界皆悲,天君因此不理政务半年,那时候他不懂死亡的意义,只觉得父君有更多的时间陪他玩耍,没有小弟争抢宠爱,日子过得很美好。
即便千百年没有见过这东西,仅凭小时候的记忆,他依旧清晰准确地念出了这东西的名字:“魔咒。”
魔咒是种毒,以魔界剧毒之物为药,毒咒为引,集万人怨恨之气,烧制成形。刚炼制出来的火热的毒咒似烧红的铁块,黑中泛红,红中夹黑,诡异的是,它的形状似婴儿的头颅,每一个炼制毒咒的炼制师完成后都活不过三天,他们的尸体肚脐眼旁有一个与毒咒模样相同的青黑印记。
毒咒一度被列为魔界禁术,但又因为种种原因解禁,这可怕的东西终成为杀人利器被用在了战场上。
“娘亲小心。”
就在木黎对付锦娥的时候,有几个魔人悄悄向柏一那儿猫去,及时赶来的木白双手一扬,两缕灰烟飘向魔人,吸入灰烟的魔人顿时面色发灰呼吸困难。
柏一听声音知道木白来了,她没有功夫抬眼,锦娥的到来让魔君士气大涨,仙界将士伤亡有些重,她忙得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只手。
好在天君所在战场天庭逐渐掌握了优势,医药司的小仙们分出一只小队前来支援,丹修贤接过柏一手里的那名伤患,熟练地给他缝合伤口。
柏一揉了揉酸胀的胳膊,坐下来捶捶站酸了的腿,抽空观察局势:“奇了怪了,鬼王怎么不在这片战场?”
牛头说冥界的人由鬼王带队,鬼王呢?
她四下寻找鬼王的踪迹,哪儿都瞧不见那个妖异的男人:“阿白,去找天君,告诉他鬼王不在这片战场,他来仙界恐怕有别的目的。”
“嗯。”木白点了点头,朝战场外杀出去。
“阿一!”就在此时,木黎摆脱锦娥,朝着柏一冲来,他的脸上带着慌张和恐惧,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柏一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人群中姬玉琳扬着手,笑得狰狞。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她被木黎扑倒在地,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她才刚见过被魔咒砍伤的人是如何死亡的,只要有一点点的小伤口,只要表皮破了,那这个人就没救了,会在几秒内快速死亡。
如果是被一把沾满了魔咒的暗器打中呢?并且暗器没柄而入呢?
由生到死有多快,一秒钟?
不,不用一秒,只要抱住她到倒地的时间。
她颤抖着抬起手,抚上木黎的后背,那里有个洞,没有流出一丝鲜血。
他身体僵硬,英俊的面庞上布满黑丝,尚未闭起的眼睛还写满了焦急,只是再无往日的光彩。
她的唇也在颤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的嘴型在说着“不要”。
现在的世界离她好远,她的眼睛耳朵四肢,所有的感知里都只有木黎,木黎就是她的全世界。
然而,世界崩塌......
“你在骗我的,别装了,快醒醒。”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摇着木黎的尸体,“你快醒醒,看看我,木黎,你看看我。”
她低头疯狂地亲吻着木黎的唇,相让自己的温度传给他,让他不再这么冰凉。
“你快起来,你起来啊,别吓我好不好,这个玩笑不好笑。”
她抖着手取出各种各样的药,往木黎口中喂着药粉,喂一半,撒一半。
“我给你吃药了,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
人群后,姬玉琳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要的是柏一的命,为什么死的却是黎哥哥,不该是这样的。她一步步后退,踩到松动的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拎着裙摆匆匆逃离战场。
“木黎,我求求你了,醒过来好不好,你摸摸,你摸摸宝宝,宝宝还没出生呢,你怎么能躺下了?”柏一拉过木黎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眼泪似决堤的江坝,浸湿了衣衫。
她无视了身边的战斗,听不见也看不见直到......
“吱——”一声痛苦的尖叫。
柏一猛地回头,鬼王出现在战场上,他手里握着锁仙绳,脸上笑容灿烂。
她的目光在锁仙绳的另一端,一尾白狐萎靡地匍匐在地上,锁仙绳紧得勒进肉里。
白无常的哭丧棒在司琴手里,柏一无暇思考司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下,哭丧棒当头一棒,小狐狸灰飞烟灭......
“啊!!!”
尖利刺耳的声音震得人头脑一片空白,战场上上位神以下的水准的人全部失聪,鬼王皱着眉,忍不住抬手给自己罩了层结界。
天地间能量朝着这片战场蜂拥而来,不管是仙气、魔气、妖气,又或是冥界特有的阴气,全部挤向这片战场的一角。
比海啸凶猛的能量潮撕裂了空间,战场上的将士一不留神就会被空间裂缝吸进去,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躲,在超强的能量波动中,他们就像江河中的一片叶子,随波逐流,能不能避开空间裂缝全靠运气。
在这场能量风暴中有一片平静之地,那里静静躺着木黎。
风暴中心,柏一温温柔柔地看着木黎,她抚摸了下肚子,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迎接这汹涌的能量潮。
魔界,柏鸿希刚刚收到柏一送来的仙纸鹤,他正派楼景打探着仙界局势,突然间感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
“太强了。”他眼里泛起红色又迅速消退,“这样的力量没有人能承受得住,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