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没睡好?你眼下怎么都是青黑。”秦叔宝趁着休息的时候关切地问。
静训打了个哈欠撒谎说:“昨天晚上隔壁有些吵,所以没睡好。”
秦叔宝了然,总有一些野鸳鸯会悄悄去客栈偷情,他之前曾遇到过一回,之后就会挑选一些干净、清净的客栈,没得教坏他的姑娘。好在这傻姑娘还不开窍,他说:“下次再住店就别选便宜的,贵点有贵的好处。”
静训点头,“好,今晚我就挑个好点儿的客栈,反正我们现在也有银子了。”
秦叔宝愧疚不已,“都怪我没本事。”
静训嘟着嘴不高兴,“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种话!”
“好好好,以后我不说了。”秦叔宝急忙哄道,“我跟金大哥说了,再过半个月就能把其他犯人送到了,到时候我就让金大哥将枷锁解开,这个时节正是打猎的好时候,等我去打些野物回来换钱。”
静训笑嘻嘻地说;“好啊,到时候我跟叔宝哥哥一起去,我也学两手。”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仿佛前边就是光明美好的生活。
然而,静训是有主意的,虽然口中应着,但回到客栈依然会点着油灯作画,有时候画到半夜,有时候太累了就画一个篇幅小的,多多少少都会有进账。
不知不觉间,已经抵达冀州边境,其他犯人都已送到,而静训已经攒下了三百多两银子。
这一天,金甲将秦叔宝的枷锁打开,对他说:“我们马上就要到冀州了,我从官府那里打听到,如今冀州境内有一伙沙陀国盗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最好是跟人一起出行。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顺路的商队,咱们结伴而行。”
秦叔宝抱拳,“那就有劳金大哥了。”
因为如今只有秦叔宝一个犯人,于是他就跟静训一起找落脚的客栈。
“叔宝哥哥,先别急着去客栈,我们先去书画铺子逛逛。”
“你不是说这几天没画吗,去铺子里做什么。”
静训眼珠子一转,笑道:“这是我前些天画的,一直没卖出去。等我们与人结伴了就出入不自由了,咱们先去试一试。”
两人一起生活多年,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摸摸她的头笑道:“走吧。”在路上,静训打听了方向就兴匆匆地过去了。
于是,秦叔宝再次见识了静训的舌灿如莲,几句话下来就换了二十两银子。那掌柜的还以为是他画的,向他行了一礼道:“这位先生,舍妹真是舌灿如莲,有这样一个好妹妹,何愁书画不大卖。若先生现在不缺银两,可以将书画放在我这里寄卖,我们只抽取一成的抽成,这个价格是我们这里最低的价格了,您意下如何?”
秦叔宝只哼着哈着应着,出了门,摸摸静训的头发,问:“你这些天都是这么干的。”
静训得意地说:“是啊,怎么样,我厉害吧?这个是我想到的最省事的挣钱办法了。而且,”她向左右看了看,伏在秦叔宝耳边轻声说:“加上今天这笔银子,我都快攒够四百两银子了。”
秦叔宝震惊不已,他拉着静训急匆匆地去找客栈。
静训不明所以,一路上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等开完房间后,静训刚踏进房间,门就被秦叔宝反手关上了。
“叔宝哥哥,怎么了?”
秦叔宝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头深深地迈进她的脖子里。
“叔宝哥哥?”
秦叔宝声音闷闷地,“别说话,让我抱一抱。”在大街上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
静训笑了,伸手抱住了他的劲腰,两人想连体婴儿一样抱成一团。
两人都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静训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笑着推开秦叔宝,撒娇道:“叔宝哥哥,我饿了。”
秦叔宝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笑道:“那我们去吃饭。”然后可怜巴巴地说:“叔宝哥哥现在没钱,你愿不愿意养着我?”
静训豪气万丈地拍着胸口,“我养你啊!”
秦叔宝又是一吻,“好,那我就心安理得地吃软饭了。”
静训在秦叔宝脸上摸了一把,轻佻地说:“就凭你这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养你一辈子都没问题。”
秦叔宝眯着眼,问:“你这都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吗,那个李蓉蓉不久看到你这张脸就非君不嫁了嘛。”说着说着,心中就泛起了酸意,嘟着嘴不高兴。
秦叔宝哭笑不得,“这事是你提起来的,你倒不高兴了。”
“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秦叔宝将她搂在怀里,“别人为我神魂颠倒管我什么事,我只为你神魂颠倒。”这些情话他从来没有说过,怕吓到她,现在这姑娘开窍了,他自然要再接再厉。
静训俏脸发红,“谁稀罕你神魂颠倒!”
“你不稀罕我,我稀罕你啊。”
静训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羞得躲在秦叔宝怀里抬不起头来。
再次出门,又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反正今天不急着上路,他们有的是时间耳鬓厮磨。吃完饭天色还早,静训就跟着秦叔宝去官驿看看金甲回来了没有。
两人刚走到官驿门口,恰好遇到金甲。金甲说:“我们运气好,正好明天有个商队要去冀州,我们就与他们结伴一起去冀州。”
秦叔宝问:“他们可靠吗?”
金甲点头:“可靠,对方的领队是他们的少东家,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看着像练家子,而且我也看了他们的路引,没问题。”
秦叔宝说:“那就成,我们人少,还是保险起见,如今冀州盗匪猖獗,就是我们露出官府身份,他们也不会买账的。”
金甲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推了几个小商队的邀请,我们不用他们保护,但也不能被人拖后腿。”那几个商队明显是想借助他们官差的身份,且没有什么武功底子。不怪他自私,这个时候若是答应了他们,不仅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也是对对方不负责任。
正事说完,秦叔宝打算将静训送回客栈。金甲摆摆手,“今儿你不用回来了,等明天一大早再过来这里集合。”
秦叔宝谢过,就带着静训走了。
一夜无话,等第二天一大早,秦叔宝就带着静训去了官驿。
“金大哥,你还是给我带上枷锁吧,毕竟一会儿要与人同行,我这样对你们影响不好。”
见秦叔宝坚持,金甲只好又给他锁上,“你啊,就太在意外人的眼光了。”
秦叔宝笑笑,若他现在是金甲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在乎外人如何看,可他是个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性子,金甲一路上已经照顾他很多了,不能因为自己影响了金甲的仕途。
一行人去了商队落脚的客栈集合。对方的大管家是个身材魁梧、黑膛脸的中年人,见到金甲过来,就进去给少东家通报。
不多时,从客栈里走出一个年轻人来。
说是年轻人,实则看着就是个少年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他面若敷粉,目若朗星,生的一副好相貌却不苟言笑,被他看上一眼仿佛如寒冬腊月掉进了冰窖里。
秦叔宝看到这幅面貌,心中暗暗喝彩,又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静训也发现了,她看看秦叔宝,又看看那个年轻人,觉得两人眉目有些相似,仿佛亲兄弟一般。
那个年轻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皱着眉打量了一番秦叔宝,却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那个大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自我介绍,“主家姓罗,在下随主家姓也姓罗,你们叫我罗管家就是。我们少东家不苟言笑,但没有恶意,还望各位不要见笑。”
众人皆称不敢,虽然这家人是商人,但看他那个少东家身上穿的料子就知道是豪富之家,他们这些人惹不起。只要两队人平平安安到冀州就行了,管他少东家爱不爱说话呢。
不多时,众人就收拾停当上路了。一路上,罗管家一直与众人说笑不停,一会儿与金甲称兄道弟,一会儿又与秦叔宝攀谈。到了静训这里,却露出疑惑的表情。按理说,押解犯人的队伍中不会出现女捕快,可也不像犯人,身上并没有枷锁。
金甲见他盯着静训瞧,急忙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要投奔冀州的兄长,她一个姑娘家上路家人不放心,恰好我这趟公差到冀州,家人就将她托付给我,我顺路将她带来了。”这话说的似是而非,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罗管家点头,“应该的,你们离得远不知道,这帮劫匪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男人家都不敢独自出行,她一个姑娘家必要有人相陪的。”
金甲转移话题,“这帮土匪这么猖獗,官府就没有派兵围剿。”
罗管家眼光闪了闪,说:“自然是要剿灭的,或许官府有别的考量,说不定过两天就把他们剿灭了。对了,你们要将犯人押解到哪里。”
“这位秦兄弟是遭遇了无妄之灾,钦差大人见他武功不错,就将他发配到靖边侯的军营里充军。”
金甲说出“靖边侯”三个字的时候,商队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他们。
金甲不明所以。静训若有所思。
秦叔宝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他不卑不亢地回望过去,那年轻人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就撇开了头。
众人埋头赶路,走到一处树林茂密的地方的时候,骑着马走在最前边的年轻人突然勒住缰绳。
“少东家?”
年轻人一抬手阻止他说话。
片刻后,他冷冷地开口:“准备!”
顿时,“蹭”“蹭”“蹭”全是拔刀的声音。
秦叔宝如临大敌,急忙将静训挡在身后。
静训悄悄握紧袖子里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