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夜里,村庄似乎与世隔绝一般静寂无声,连一丝丝灯光都没有。为首的黑衣人走到春花家门前,问身后的人:“是这里吗?”
被问的人回道:“应该是这里。”
“好,待会儿大家小心些,查看了里头的情况就撤,万不可打草惊蛇。”
吩咐完,他一挥手,就有一个人窜到了墙头上,这人蹲在墙头上往里开了看,对墙外的人说:“没动静。”
为首的黑衣人又是一挥手,剩余的黑衣人也都陆陆续续跳上墙头,再悄无声息地跳进院子里。留下一个看守的,他自己也跳了进去。
众人分散开来,往各个房间走去。春花家实在太小,正房只有三间屋子,又在院子里盖了一个小屋子做厨房。
不等他们趴到窗台上往里看,突然从各个房间里冲出手拿武器的官差来。黑衣人皆是一惊,正准备退出去,却发现后路也被人切断了。
瞬间,院子里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将黑夜都照亮了。
静训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黑衣人笑道:“原来是贵客来临,我们有失远迎了。”
黑衣人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这时候多说多错。
静训也不逼他们,继续说:“既然贵客不开口,我就由我来说吧。可是马度马大人派你们来的?是不是陈宏一伙人许久不回去,马大人让你们过来探探情况?马大人还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无论看到什么都必须全身而退?”
为首的与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出了疑惑和震惊:这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马大人的确地如此吩咐的,按理说一大早他就派人过来了,可到了晚上人还没有回去,他就觉察到事情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好再派一拨人过来探听情况。若是陈宏等人已经被抓,让他们一定悄悄地再退出去,不能再送人把柄。这些话都是马大人单独与他们二人说的,绝对不可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只听静训接着说:“不过呢,既然你们已经来了,就别想再走,至少在张大人审讯之前,你们是不能走的。”
为首的黑衣人教白舟,他冷笑一声:“那也要看你能不能留住我们!兄弟们,动手!”说完,就拔出了刀砍向了离他最近的捕快。
那个捕快心中一惊急忙用刀去格,却被砍的退后三步,不等他松口气,第二刀又砍了过来,他慌忙去挡,速度却不及白舟的快,眼看着刀就要看在自己肩膀上,小捕快闭上眼睛迎接躲不开的命运。
“铛!”一声金属碰到木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睁开眼一看,原来是程咬金用棍子替他挡了一刀。
程咬金将人拉倒身后,道:“你躲在一边照明去!”
“哦!”小捕快忙不迭地往后退去,接过同伴的火把站到一边,这个时候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
既然刚夜闯陈家庄,那武功自然不弱,而官府派来的捕快们虽然身上有武功,但比这帮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差远了,不一会儿官府这边就落了下风。
静训一直冷静地站在一旁看,眼看着黑衣人正往门口挪,若是被他们跑了,就少了一条有力的罪证,于是她脱下披在身上的披风,甩了甩手里黑黝黝的鞭子,一跃身跳进了战局。
她这一出手,所有人都惊呆了,谁能想到看似娇弱的女人竟然会武功?而且武功看起来好像还不弱?看她一鞭子卷飞一个人的动作,能还能小看了她?
于是乎,兄妹两个一人用鞭子一人用棍子,不多时地上就躺了一片。
打的畅快淋漓,到最后收鞭子的时候,静训还有些意犹未尽。在军中的三年多,她也并不只是躲在后方指挥,有时候也会跟着秦叔宝他们上阵杀敌,为了能在千军万马中活命,她的武功也是一刀一枪磨练出来的。而且她的招数都是从秦家锏演化而来,少了刚劲多了灵活,更适合女子,看似不经意的招数都是杀招。
收起鞭子,静训吩咐程咬金:“将他们的腿都打折。”
何先生问道:“为何要将他们腿打折?”
静训回道:“你有那么多的绳子绑着他们?”在绑陈宏一伙人的时候已经将他们带的绳子都用完了,还跟村里的人借了几条,如今这么多人需要不少绳子,大半夜挨家挨户地去借绳子再过扰民,所以还是打折了好,又不伤及人命,又让他们跑不了。
也不知道程咬金从哪里弄了一件破棉袄,上边的土都有两斤厚,程咬金嘿嘿笑着让人将破棉袄塞进黑衣人的嘴里,然后捏住那人的腿一用力,关节就被错开了。饶是习武之人再能扛痛,也受不了这样的苦,只见他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切,没用的东西。”程咬金鄙视完他,就朝着另外一个人走去。
见这边动静笑了,陈伯才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大家都没事吧?”
静训劝道:“没事没事,事情都解决了,快回去睡觉吧。”
陈伯哪里还睡得着,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两家只隔了矮矮的一堵墙,这边的喊打喊杀声一点儿都没有保留的传到了他们家,怎么可能不害怕。
收拾完所有的人,天都快亮了,大家都没有了睡意,于是就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一群人围在火堆边,边烤火边等天亮。
“秦夫人你怎么还会武功啊?鞭子甩得真漂亮。”李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静训。
静训一笑:“实不相瞒,我曾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才学了一些武功。”
她这么一说,几个年轻人就都凑了上来:“原来秦夫人还在军营里待过?军营中是什么样的?好玩吗?”
静训笑着说:“军中军纪森严,除了练兵还是练兵,哪里有好玩的事情。”
“那秦夫人上过战场吗?”
“上过,就是前不久刚结束的对突厥的大战。”
“哇!”众人又是一阵惊叹,七嘴八舌地问:“突厥人真的很彪悍凶猛吗?”
“是啊,他们不仅彪悍凶猛,还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了将他们赶回大漠,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还有不少将士的尸骨葬身沙漠,没能返回故乡。”想到此,静训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虽说男儿当马革裹尸还,可每一个将士都是有爹有娘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家庭。”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众人都沉默下来了,良久,李勇才说:“若是没有战争该多好。”
“的确,没有战争,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人人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只是,现实却非常残酷,再过不了几年,天下恐怕又要乱起来了。
再没有了谈笑的兴致,众人都默默地烤着火,静静地等待着天亮。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静训就安排人回城报信:“此次事情重大,这伙黑衣人恐怕身上都背着人命,你告诉张大人,让他去找唐大人求助。”
李勇应了一声:“秦夫人放心,我一定将话原原本本地带到。”
时间还早,枯坐无聊,有人提议:“要不我们练练武功吧,之前觉得自己身手还不错,经过昨天的事情才知道,自己那些武功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真上了战场也是给人添战功。就是不上战场,练好武功了,以后遇上响马也不怕了。”
他的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静训见他们好学,笑着说:“那我教大家几招吧,招数虽然不好看,但胜在适用。”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一个人在前边教,一群人在后边跟着学,场面其乐融融。
静训教他们的都是杀招,招招冲着人的要害去,她示范了几遍,就站在一边看着众人练,时不时地纠正他们的动作,心里却盘算着救兵来的时间。
节度使府、军营和陈家庄呈三角之势,陈家庄又处于军营和节度使府的中间位置,骑马从这里到城里大概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张大人动作快,大约一个时辰后能从节度使出来,从军营里搬来救兵再赶到陈家庄,一共要用二个半时辰。如今天色尚早,等救兵来了,都到晌午了。
李勇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还有两个时辰等。想到此,静训就没有再拒绝陈婆婆要为他们做早饭的好意,不过她也没让陈婆婆从家里拿,而是拿出钱来给她:“我们这么多人,总不好老吃你家的,这些钱你拿去去其他乡亲们家买一些米面回来。”
阴家收租要比别家高一成,所以家家都只够自家吃,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还真没多少余量给他们这些大小伙子吃。陈婆婆家也没有多少粮食,昨天的一顿还是咬牙拿出来的。
见她给钱,陈婆婆也不推辞:“我家粮食也不多,原本打算趁着过年再补一些,可现在出了这事又走不开,我这就去隔壁问问他们家有多余的粮食没有。”
见她要走,何先生急忙拦住她:“怎么好用秦夫人的钱,该我们出钱才是。”说着,将身上的钱袋子结下来递给婆婆:“这些钱你先拿去用,多了您就留着,少了再来跟我要。”
陈婆婆为难地看着静训,静训冲她点点头,她才放下静训的钱,拿着何先生的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