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知晓单冰冰也未成亲的时候,静训从罗成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叫希望的东西。分别多年的恋人再次相见,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这就是最美好的爱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这几日程咬金一直帮助招呼客人,见秦叔宝的朋友送的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名贵玉器,相比之下,自家送上的一双寿鞋算是最不起眼的一件寿礼了。
为此,他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还是裴翠云开导他:“咱们家跟干娘什么关系?哪里用得着用那些金银去粉饰?再者,干娘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你若是一出手一尊大金佛,说不定干娘不夸你,还得骂你一顿呢。这双鞋是我按照干娘的鞋样子做的,最舒服不过了。送礼送的是心意,不是它的价值。”
尽管觉得裴翠云说的有礼,但程咬金心中想的是:别个与叔宝哥的关系哪里能比的了我与叔宝哥的总角之交,谁都不如我与叔宝哥的情谊深厚,越是这样越不能给叔宝哥跌了份儿。
如此转悠了几天,遇到一位珠宝商人,此人名叫尤俊达。听闻程咬金想要找一件稀世珍宝,就主动上前来搭话。
“这位公子,在下尤俊达,是位珠宝商人,家里有不少好东西,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程咬金也没听出来为何他说的是家里而不是铺子里,听说他有就跟着他去了尤府。看过一番,程咬金倍感失望,“就这些了?也不过如此。”说着,抬脚就要走。
“哎,程公子留步。”尤俊达伸手拦住他,笑道:“家里不敢放太多的好东西,若程公子执意要买,不如随我去城外的庄子上看一看我收的珍品,包管让您满意。”
程咬金不疑有他,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到了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庄子前,尤俊达打了个呼哨,立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见是尤俊达,抱拳道:“大哥来了。”
尤俊达嗯了一声,说:“这是程公子是来看货的,你去倒杯茶来。”
那人立即领命而去,不多时端着两碗好茶上来。
程咬金到了此地才感觉出不对劲来,这里处处透着诡异,看着就不像是寻常做生意的人。不过,这几年他也磨炼出来了,端起茶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只听尤俊达对手下说:“去取几样好东西过来给程公子看看。”
不多时,有人端了一个盘子上来,什么羊脂玉手镯、镶红蓝宝金簪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程咬金拿起手边一只金钗问道:“尤老板,你这货的路子看得正吗?”
尤俊达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实话说,我这批货是从一个奸商那里得到的,那人欺压良民、无恶不作,我这是替天行道!你看着些东西都是好东西,若你有意,我可以便宜些卖给你——这些可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啊。”
放下手里的金钗,程咬金抬脚往外走:“你做你的劫富济贫的买卖,但我程咬金绝不销贼赃,告辞!”
尤俊达既然敢将人带到这里来,就打着将程咬金拉下水的主意,若他买了自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若他不卖,那也得逼着他买。
看着拦在自己胸前的手,程咬金冷哼一声:“让开!”
“程公子,您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吧?若说在齐州城,除了我这里,没有哪一家的金银首饰比得过我的货。况且,您都知道了我的底细了,总不好就这么走了吧。万一一会儿官兵来了,我找谁说理去?”
程咬金都被气笑了,“尤老板,可不是我程某人主动要来的,是你将我引过来的,想讹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程咬金的名号!”
此话一出,尤俊达脸色一变,忙问:“你就是程咬金?”
“是又怎样?”
尤俊达急忙收回手,道歉道:“原来是程兄弟,失敬失敬。”
“嗯,少攀亲戚,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兄弟是靠山王麾下的先锋将军秦叔宝!”
“是是是,”尤俊达急忙致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程公子,还望程公子见谅。我早就听闻小孟尝秦叔宝和程老虎程咬金的名号,只是一直无缘结识,没想到今日竟然以这种方式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
程咬金听他如此说,脸色也不见缓和,他问道:“你既然听说过我兄弟二人,就该知道我们对待响马的态度,若你真是杀富济贫、不滥杀无辜,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做这烧杀抢掠的恶事,就休怪我兄弟动手了。我且问你,你对我所做的事可对其他人做过?他们若是不从,你是将他们杀了还是埋了?”
“没有没有。”尤俊达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说实话,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做,以往若是我带人来,他们发觉我的东西是赃物,也不过是将价压得低一些,双方彼此心照不宣罢了。你还是第一个拆穿我的人,我可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谅你也不敢!”程咬金道:“今日先放过你,等我查明你的事情后再来教训你!”说完,抬脚就走了。
目送程咬金离去,尤俊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叹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到这尊瘟神。快让兄弟们收拾收拾,我们撤。”
小喽啰不舍得经营了好几年的地方,说:“程咬金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不会管的。”
尤俊达一巴掌拍在小喽啰的后脑勺上,骂道:“那是他不清楚这批货的来历,若是被他发现了或者有人告诉他了,你说他会不会带着人抄了我们?就算别人不来,他那个兄弟秦叔宝也要来的。想活命就赶紧收拾!”
在这个庄子里的都是他的心腹,自然清楚这批货来路大大的不正,又想起多年前被秦叔宝兄弟剿灭的历山的土匪,那可是一个都没留下来啊,俱都是杀头的重刑。
想到此,众喽啰齐齐打了个哆嗦,赶紧分头收拾东西去了。
程咬金自庄子中出来,就暗道晦气,怎么就进了贼窝。如今也没有了挑拣寿礼的性子,走到城中最大的首饰铺,让掌柜的拿了一只造型别致的金簪就回家去了。
一进家门,就发现家中有些异常。往日里,这些江湖人定会喝酒行乐,或者拉开架势比试一场,今日却鸦雀无声,安静地令人心慌。
拉过一个仆人,问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人都跑哪里去了?”
仆人回道:“一郎回来了?是秦将军的同袍来了,正在屋里谈事情。其他客人都在自己房间里呢。”
程咬金立即就明白了,自古庙堂江湖互不干涉,谁也看不惯谁,谁也消灭不了谁,彼此之间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但今日来秦家祝寿的绿林好汉,不少都是朝廷重金悬赏捉拿的钦犯,若在官兵面前还如平日那样喧闹,那就是挑衅了。
放走仆人,程咬金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单雄信所住的院子。
一进去,就见静训正在安抚众人,“想必是路过此地,故而来向婆母祝寿,大家稍安勿躁,大约一会儿人就走了。”一般情况下,十三太保是要时刻护卫在杨林身边,但若是有要紧的事情,也会派一两个太保去办。
单雄信歉意地说:“都怪我,给叔宝兄弟惹麻烦了。”朝廷中人结交江湖中人是大忌。
静训笑道:“单二哥千万别这么说,您如此做是好意,我们心里明白。一会儿人走了,咱们该怎么乐还怎么乐。”
不多时,从正厅里走出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是杨林的十三太保中的大太保罗芳和二太保薛亮。
不知三人又说了什么,两人抱拳离去。
“叔宝兄弟,他们都说了什么?可是我们给你惹麻烦了?”
秦叔宝笑道:“大家多虑了,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受惊了。一会儿我让人送几坛好酒来,咱们边喝边聊。”
见他说的轻松,众人信以为真,放松心中的弦,该喝酒喝酒,该玩乐玩乐去了。
等酒送上来,秦叔宝才将罗芳和薛亮的来意说了出来,“大家都知道,我如今在靠山王杨林麾下效力,有幸被封为十三太保,今日来的就是大太保罗芳和二太保薛亮。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皇纲被劫一事。皇上寿诞将近,要各地进献珍奇异宝供他享乐,杨林手中也无钱,思来想去只能从各地的军饷里挪,于是就找到了山东节度使唐壁,硬是让他从军饷中挪出一部分钱来送往大兴。他们原以为打出靠山王的名号就没人敢动,谁知道山东的响马异常厉害,天皇老子的面子也不给,他们刚上路没多久,皇纲就被劫了。又不能调动山东的军队,只好找上我,让我帮忙调查皇纲的下落。”
“哈哈哈!活该!”第一个开口的就是程咬金,被裴翠云拧了一下腰上的肉,立即就噤声了。
单雄信脸上的笑意也掩藏不住,道:“若他不打皇纲的旗号还好说,若是打了肯定要被劫的,就算在齐州不被劫,到了我们山西,也别想将东西带出去。”说完,又叹道:“自从杨广登基之后,我们的买卖越做越大,上为之,下效之,他做皇帝的只想着搜刮民脂民膏,下面的贪官污吏更是横行无忌、无法无天。”
说到此,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在他们这些人中,有不少人是被贪官污吏逼得没有了活路才落草为寇的。若是有机会安居乐业,谁愿意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杨广鱼肉百姓,好大喜功,骄奢淫逸,弑父鸩兄,欺母戏妹,宠信奸佞,陷害忠良,罪行罄竹难书,若再让他把皇位坐下去,老百姓真的没有活路了。”这番话静训早就想说了,她憋了二十多年,终于说出了口。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了喝酒的心思,细细地思索着静训的话。
良久,单雄信说:“对了,你们知道现在徐懋功徐道长现在何地?”
静训问:“我正想问单二哥呢,徐道长怎么没来,他现在在哪里?”
“你可知瓦岗寨?”
众人皆问:“瓦岗寨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