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真的吵起来了?”陈言问道。
小兵回道:“确实吵起来了,而且吵得特别凶,离十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言呵呵一笑:“就怕她们不吵,我听说秦琼此人孝顺老母,敬爱妻子,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有了分歧,他会听谁的。”
那小兵察言观色笑道:“自然是听妻子的,虽说老母应该孝敬,但陪伴自己一生的还是妻子。陈将军定会心想事成的。”
陈言展颜大悦,吩咐道:“你好生伺候着,若是秦夫人有什么吩咐,能办的就办了,不能办的来请示我,务必要让她顺心如意。”
“是,小的明白。”小兵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而这边,静训伸手为宁氏倒了一杯茶,嘴却没有停:“娘,您真是老糊涂了,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里的孩子考虑啊,用儿和心瑶还小呢,你忍心看着他们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朝廷亏待叔宝哥哥许多,我们为什么还为朝廷卖命?”
宁氏喝了一口茶,骂道:“你以为跟着乱臣贼子就有好日子过了?头发长见识的东西,等我们出去了,我就让儿子休了你!”
“哼!你说休就休?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你!你!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气死我了!”随后就是“砰”的一声,似乎是茶碗破碎的声音。不多时,静训就从大帐中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说:“娘你老糊涂了,我跟叔宝哥哥说!”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小兵,顿时换上笑脸:“这位小哥,能否借用一下笔墨,我与我家夫君写封信。”
小兵挠挠头,道:“咱们都是粗人,并没有笔墨等物,夫人等着,我去找陈将军借一借。”
静训笑着致谢:“那就谢谢了。”
陈言自然不会拒绝,全军只有他的营帐里有笔墨,让小兵将东西带过去,还吩咐道:“秦夫人写完信,你将信拿过来,本将军看过之后再送过去。”
借到笔墨纸砚后,静训也不肯回营帐,让小兵将送饭菜的托盘拿过来垫在纸下边,又托盘下边是小兵的后背,她笑道:“我很快就写完,你且忍一会儿。”
小兵弯着腰咬着牙忍着,嘴里却说着:“能给夫人做桌子,是我的荣幸,我能忍。”
静训原本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卒子,不多时就写完了,等墨迹干了之后,就叠起来塞进信封里,“劳烦你帮我送出去。”
不过片刻,信就送到了陈言的手里,看到未封起来的信封,他笑道:“这个秦夫人还真是聪明人,知道我们肯定要看,她连信封都不封。”抽出信看细细地看上边的字,看完了又检查信纸,见其中并没有什么玄机,问道:“你是亲眼看着秦夫人写完信的?有没有发现她做过什么手脚?”
小兵挠挠头,道:“也不算亲眼看见吧,我从将军这里拿了东西之后就直接去找了秦夫人,秦夫人直接让我找了个托盘当桌子,就在我背上写完的。应该没做什么手脚吧,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当初将两人抓来的时候,两人只随手拿了两个包袱,早就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不可能藏药水什么的,应该没做什么手脚。于是陈言吩咐道:“让人将信送给秦琼。”
不多时,秦叔宝就收到了信,他迫不及待地拆看信看,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就笑了:“这丫头还这么调皮。”
一旁的程咬金一阵恶寒,心说: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丫头丫头的,恶心人补偿命!眼睛却迫不及待地往信上看。
秦叔宝将信递给他,“你看看吧。”
看完了信,程咬金表示深深地怀疑人生了,良久,才开口问:“这不是静训的真心话吧?”
“当然不是,这不过是障眼法,用来迷惑敌人的,她已经将卢明月大军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虽然卢明月号称十万大军,其实不到五万,而且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卢明月手下的人也并不齐心,人人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只是碍于卢明月如今势大,不肯放弃这块自己抢来的肥肉罢了。这其中守在东边的赵来的势力最为薄弱,而粮草辎重在大军最后,卢明月觉得我们的人绕不过去,看守也不上心,钱斯,你吩咐下去,我们今晚要夜袭卢军。”
这下,程咬金更加怀疑人生了,他翻来覆去地将信纸又看了好几遍,不禁问道:“你说的这些军情都是从妹妹这封充满怨气的信里得来的?”
秦叔宝有些得意地说:“是啊,我们两个之前就想到过一人被劫持的可能,于是就商量了一套暗语,静训在信上说,她跟娘因为意见不同差点打起来,就是暗示卢明月内部有矛盾,又说卢明月待她们很好就是饭菜送来的时候都凉透了,说明饭菜是从离中军大帐最远的南边送过来的,而伙房一般都会设在粮草附件,又说等仗打完了想回历城老宅一趟,说老宅的东墙摇摇欲坠都快要到了,等我们回去后好好修一修。我就是从这些信息里得到军情的。”
听他解释一番,程咬金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也可以?厉害,厉害。”
“这是我们研究了好多年的方法,一靠技巧,二靠默契,别人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程咬金道:“即便如此,咱们现在就出手,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会,静训的话基本可以信,而且,她今天刚送来信,卢明月肯定觉得我们要好好考虑考虑,定然不会想到我们会出其不意的。”
见他拿定主意,程咬金问道:“那我能做什么?”
秦叔宝道:“你就跟在我身边,便宜行事。”
兄弟两个又找来亲信手下商量了一下晚上的事情,就都回去休息了。
到了夜间,一只精锐部队悄无声息地从军营中出去了。早就有一部分人乔装打扮成逃亡的老百姓,绕道卢明月大军后边躲起来,而这一支队伍绕过齐州城,悄悄潜到卢军东翼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就在所有人都睡沉了之后,巡逻的人也最疲倦的时候,一小队人点燃带有火种的箭羽,只听“嗖嗖嗖”几声,卢军的粮草就烧了起来。先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等,等大火接着西北风烧起来的时候,才有人被惊醒了。然而,发现了也来不及了。今天不知为何,自从进了冬天之后就一场雪都没有下过,天气干冷干冷的,火种一接触到粮草,瞬间就着了,偏偏水缸里的水都冻成冰坨子,用砖头砸,用兵器凿,只溅起几颗冰渣子,根本无济于事,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
就在大家都在痛哭被烧光的粮食时,从东翼传来了震天的打杀之声,等他们反应过来应敌的时候,人家都快杀到中军大帐了。
就在火刚烧起来的时候,静训就起身了,她叫来两个小兵问道:“外边发生什么事情?”
两个小兵神色焦急地说:“粮草着起来了,咱们出来卖命不就是为了吃口饱饭,这烧光了可怎么好。”
静训道:“那你们快去救火啊。”等两个小兵一转身,她抬手一人一个手刀砍下去,两人就软软地倒下了。
“干娘,快,换上他们的衣服,咱们快逃出去。”
宁氏东躲西藏了半辈子,逃跑那是一种本能,跟着静训利索地将两个小兵的军服脱下来,两人迅速地换上了,又拿起兵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营帐。如今军中大乱,很多人都跑去救火了,又是深夜之中,黑漆漆地夜色就是走个面对面,也看不清人脸,是以,两人顺顺利利地走到了大军东翼。
秦叔宝带着人杀将过来的时候,她带着宁氏躲在队伍后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这也是她和秦叔宝早就约定好的求救信号。怕秦叔宝找不到她们,她又抢了一人的火把,将两人的脸照的清清楚楚的。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秦叔宝悄声跟程咬金说了一句什么,程咬金立即驱马冲进敌军中,从人群中一手一个,捞起两个人放在马背上,掉头就跑。
“叔宝!”宁氏看到儿子,又高兴又激动。
秦叔宝激动地说:“娘,这些天您受苦了!咬金,快带着她们离开这里。”
宁氏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定然会拖儿子后腿,一刻不停留地跟着程咬金走了,而静训却留了下来,“叔宝哥哥,咱们有近七年没并肩作战了吧?”
秦叔宝无限感慨,“是啊,一眨眼都七年过去了,不如今日我们夫妻再次并肩作战?”
静训笑:“我正有此意!”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秦叔宝也自然不甘示弱,紧随她而去。
已经将人质救了出来,秦叔宝再没什么顾忌,趁着卢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消灭了一个营的敌军,就迅速撤退,不给敌人反扑的时间。
卢明月前一日心中高兴,不禁多喝了几坛酒,火烧起来的时候也没有醒过来,陈言急得大冬天满头大汗,等听到秦叔宝攻击东翼的时候方寸大乱,也顾不得许多,让人热了一盆水,一股脑泼到卢明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