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带路领着他们走进包厢,莹莹心情略有些复杂,好像没有办法组织语言将自己与嘉树的关系解释清楚,她像鸵鸟一般低头向前走着,在嘉树说“姐,你坐那”时,忽而眼波触到了什么,脚步蓦地顿在原地,身子像注了铅块——
那包厢中间,璀璨的大吊灯下,正对着门口的主位上,衣冠楚楚坐着一个人。
莹莹只觉心脏狠狠一抽,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从没想过再见到他的场景,那个人,是在她心里早已永别的人。
嘉树见她转身就走,情急之下朝前一挡,小声说:“姐,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为什么连见都不肯见他。”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想见他,想得快要疯掉,可是她怕见到他。
她怕控制不住,泄露自己心中的软弱,还有绵延的无尽的爱。
那些没有资格的爱,那些因为离别反而与日俱增的爱,在心里兀自发芽,撑破了土壤,如同苔藓般旺盛地生长着,生长着。
可是此刻,它又变成了一道影子,只要在阳光下,一照,就现形了。
更何况现在的她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柳莹莹了,在沧海桑田的人生里走了一遭,繁花过眼,苍凉尽处,她不过是一个已经老去的,容颜尽毁的女人。
而他还是文浚,那样的人,永远衣冠楚楚,众星拱月,身前身后所簇拥环绕的也个个仪态不凡,堪比人中龙凤,而他,从不会被任何人抢去风头,哪怕他不说一句话,站在那里,也永远是人群最熠熠生辉的那一个。
他与她之间隔着的不再是一个高蓉,一桩婚姻,不是爱恨算计、世俗礼仪,而是大千世界、滚滚红尘。
她想着,用力拿开了嘉树的手,脚步又加快了一些,几乎是踉跄的。
不知道这短暂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杜西河,原本还在暗戳戳地打量包厢中的人,这会发现情形不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对着坐在那里那位一看上去便高权重的那人说了声“对不起”,正欲去追离开的莹莹,那人却先她一步已经站了起来。
他真高。
身上有种冰冷的矜贵。
杜西河发现他追着莹莹而去的时候,神色紧张而焦急。
她是多么聪明的人,可是这一出,还是让她迟疑了半秒钟,才想起问站在原地摇头叹气的刘嘉树:“什么情况?他们、认识?”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生上来礼貌地问,什么时候可以上菜,嘉树没有直接回答西河的问题,而是说:“他们不吃我们吃吧,点了不少菜呢,就我俩人估计也吃不完,不如把你们协会的其他人都叫过来,人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