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良轻轻搂着杜芷君的腰,杜芷君一手端着一个透明的水果盘,另一只手正用竹签叉着一块西瓜往那高她一头的男生嘴里送,男生似乎很习惯这样的举动,张口将西瓜咬在嘴里。
“甜不甜?”女生声音娇俏,神采飞扬。
魏子良一边咀嚼一边发出模糊的声音:“嗯,很甜。”
眼里瞬间涌起一股热意,莹莹感觉到自己的上齿轻轻地磕着下齿,微微有些发颤。
那就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想要全心全意和他在一起的人,她们距离那样近,可是,是夜太黑了吗,她竟有些看不清他了啊。
“咦,那不是莹莹吗?”和上次在医院一样,仍是杜芷君率先瞧见了她。
“莹莹。”这一次,魏子良没再欲语还休,而是轻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既然避无可避,莹莹吸了吸鼻子,收住眼泪,迎视他们:“真巧,你们也在啊。”
这一幕尽收文浚眼底,即使莹莹在很努力地掩饰自己,以示自己的满不在乎,还是让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有晶莹的泪光一闪而过。
文浚心如明镜,却不露声色,只是于烟火迷乱的夜色中,自顾自伸手揉了揉莹莹的头发,嘴角噙了抹温柔:“吃饱了吗?”
那样的情景,那样专注而宠溺的目光,仿佛他的眼里除了她,其他一切都不过是等闲之事。
足以羡煞旁人。
莹莹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和忽然变得亲昵的动作,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想拂开他的手。
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还是不想魏子良看到自己与别的男人走近。
可是她明明没用力的,他却皱眉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撞到桌子角了。”文浚答得快。
莹莹慌乱地抓过文浚的手去检查,他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整齐干净,只是手背前不久被她狠狠咬过,本来结了痂,这下好巧不巧把痂撞掉了,露出了里面没有痊愈的红色伤口。
莹莹没想到会这样,自责地连说对不起。
她哪里知道,就在刚刚,趁着杜芷君和她说话的时候,某人暗暗地,眉头也没皱一下的,撕开了自己的伤口。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旧伤加新伤,都是她造成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里的内疚无处可藏,让她的声音变得格外柔和,“那边有药店,我带你过去上点药。”
文浚喜欢看她对他心怀歉意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她站得很近,身上有淡淡的甜香,萦绕至他鼻间,使他心情愉悦。
前两次,他以为那是花香,如今却觉得比花香更淡一些。
“不需要,用这个就行。”他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伸出手,手心里里静静地躺着一方淡蓝色的手帕,叠得方方正正齐齐整整,正是当时莹莹在车里给他包扎时用的那一块。
“你还没丢啊?”莹莹讶异。
只是一块不值钱的手绢,她说过让他扔了的,可他堂堂文氏集团的二公子,居然将它细心妥帖地收好,还随身保存着。
“嗯,我怎么舍得。”他像催眠一般地说道。
语气在旁观的人看来已经非同一般,颇有些暧昧了,可莹莹太担心他的伤,身在其中却没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她把手绢接过来,和上回一样,仔仔细细地给他重新包好。
整个过程,文某人享受地凝视着,眼里的温柔更加不加掩饰,像海一样漫延开来。
注视着他们的还有魏子良和杜芷君。
他们俩的举动在外人眼里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其实杜芷君一早就注意到了莹莹身边的男人,坦白讲,论外貌,她从小看到大的魏子良算是好看的人了,可是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一比,魏子良在气质何止输了一截。
这样想着,杜芷君有些不甘地剜了莹莹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莹莹,这是谁啊?你都不介绍一下?”
“他是文……文氏集团的人。”莹莹一边回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包好了。”
“文氏集团?你少骗人了,文氏集团的人会来这种地方。”杜芷君是真的不信,要知道文氏在香港几乎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文浚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隐在暗处的人使了个眼色。
忽然传来了一阵车声,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开进了这条狭窄的街,车身在斑斓的夜色中如一把利剑。
车上的人恭恭敬敬地下来,对文浚哈腰。
文浚拉开后座的车门,对莹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一刻的他,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种英国绅士的高贵。
谦谦君子,不过尔尔。
杜芷君简直目瞪口呆,她想不通才不过几天时间没见,柳莹莹怎么可能会认识文氏的人,而且这人看上去还来头不小。
何止是她,魏子良也觉得意外,他上前了一步,说:“莹莹,对不起。”
他不知道,这声道歉,莹莹等了很久很久,它来得那样迟。
莹莹忽然笑了,见文浚用手扶着车顶,她猫腰上了车,故作洒脱地对着车窗外的人挥了挥手:“没事,再见。”
文浚绕到车的另外一边,上车,关门。
从始至终正眼也没有看那两个人一眼 。
司机摇上车窗。
轿车空间很大,但他一上来,莹莹便条件反射地的往车窗边微微挪了挪,现在的她嘴里啤酒的味道交织着遇到魏子良他们的苦涩似乎散去了些。
她状似轻松地问出了那句忍了半晌一直想问的话:“这车是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在。”文浚也说得漫不经心。
“啊,不会吧。”莹莹惊呼,所以,从他们坐电车起,他的人就开车跟在后头了,而她,竟毫无察觉。
“你不喜欢?”他轻声问。
车窗外流光如梦,眼前人的眼神亦得像那流光与夜色,像一场梦,不可信,不真切。
“没有。”
“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