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媛媛不曾做过母亲,亦无法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但这并不影响她医者父母心。
景贵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鼓励,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的求生欲,“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小皇子出事的。”
“你要好好活着,不然你的孩子在这深宫之中,没有母妃的庇护,怎么活下去?”
这话,按理来讲,佟媛媛是不该说的,可是看着景贵妃努力睁大眼睛的模样,她便也说出口了。
她的话刚说完,李老太就端了参汤和催产药过来。
方才折腾了一通,景贵妃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参汤是用来给她补充体力吊命的。
见她喝了参汤,佟媛媛才推门出去,“皇上,以备不时之需,我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
她所说的干净,是消毒后的无菌室,但皇宫中显然没有这样的配备,只能要求消毒杀菌。
遂不等北宸衡发问,佟媛媛就已经率先开口,“让宫宴澜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宫宴澜跟着佟媛媛也见识过不少了,先前他好奇这些东西,佟媛媛还给他说过,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匆匆交代完,佟媛媛转身回了产房,就听见里面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景贵妃只觉得身上撕心裂肺的痛,不自觉的就喊了出来。
“来个干净的帕子过来。”佟媛媛吩咐身边的宫女。
接过帕子,佟媛媛俯身蹲在床边,“娘娘,别喊了,您得保持体力。”
生孩子可是体力活,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而她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承受不起害死景贵妃和皇长子的罪名,只能拼尽全力保证她母子平安。
外面,北宸衡看着宫宴澜带着人里里外外的忙活,将东边偏殿收拾出来,又拿了一瓶佟媛媛留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亲自在里面喷了一遍。
宫宴澜在东偏殿里面消毒,北宸衡就靠在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等到宫宴澜从里面出来,又将偏殿的门关上,他才和宫宴澜一前一后的回到外面坐着。
寝殿里面已经听不见之前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取而代之的一群人忙碌着,时而急促高声叫喊,时而轻缓嘀咕。
夹杂着几声压抑的闷哼,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单从这声音里,就能听出来,里面的情况很是危急。
听着里面的的声音,宫宴澜也跟着心惊。
原来女子生产,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看着北宸衡紧握的手,将羊皮的扶手都抓得变形了,不由得心生同病相怜之感,开口劝慰道:“皇上放心,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母子平安。”
闻言,北宸衡偏头看向宫宴澜,“你又没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会母子平安!”
宫宴澜:……所以,他该说什么?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
可是这不代表她娘子也不会生孩子啊!
看了一眼其不顺的北宸衡,宫宴澜聪明的决定闭口不言。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心焦的男人,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能力。
“王妃产子,摄政王会担心吗?”
宫宴澜:我就不该安慰他!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阿媛产子,他如何能不担心?
甚至还没到那个时候呢,他只听着景贵妃的痛呼声,就已经觉得心里不安了。
他的娘子,以后也要经历这样的痛苦,“臣恨不能代王妃承受。”他说的真心实意,绝无半句虚言。
“当真?”北宸衡偏头问了一句。
他早知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十分相爱,却没想过,他竟然已经陷的这么深了。
有了弱点的摄政王,还能所向披靡吗?
面对北宸衡审视的目光,宫宴澜随口回应:“臣不需要说这样的谎话来讨好皇上,毕竟,皇上又不是臣的娘子。”
“放肆!”北宸衡厉声怒喝,面上却并没有变化。
宫宴澜对他了解至深,自然知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了。
既不是真的生气了,他就可以继续说些旁的,“皇上莫恼,臣所言句句属实。”
他亦知晓北宸衡想听什么,无非就是他没有异心,虽然北宸衡未必相信,可好话谁不愿意听?
“皇上若是实在觉得臣放肆了,皇上无法忍受了,不如就放臣离开吧,王妃前两日还念叨着想家了,臣也更期盼寄情田园山水的时光。”
他这话一落,北宸衡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就更是探究了。
宫宴澜不是第一次提出要走,可每一次,北宸衡都无法安心。
“当初先皇遗命,让臣辅佐皇上,如今皇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臣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是真的想走,若是北宸衡能同意的话,外面虽然还有诸多风浪,他也能一一克服。
只可惜,他很清楚北宸衡的心思,忌惮又不安。
忌惮他位高权重,功高盖主,想要让他走,甚至除掉他,又不相信自己能治理好这天下,心中很是不安,便别扭着将他留到现在。
北宸衡也在考虑宫宴澜的话,他看着宫宴澜的眼睛,满目赤诚,难道,他是真的想走?
就在此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出来,“生了,生了!”
稳婆欢喜的声音传来,北宸衡“嗖”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生了……”低声呢喃,似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宫宴澜当即起身恭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皇长子。”
北宸衡这才冷静下来,斜睨了宫宴澜一眼,“还没出来呢,你怎么就知道是皇长子,不是皇长女?”
宫宴澜抬起头,就看见北宸衡怀疑的目光,他是在怀疑宫宴澜和佟媛媛勾结,对景贵妃的孩子做手脚?
“臣的王妃,是大夫。”男孩儿还是男孩儿,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得了解释的宫宴澜转过头,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般,但宫宴澜的心思却在这值得欢喜的时刻,沉了下去。
北宸衡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本来皇上确实应该多疑,凡事从各个方面多想一些也是正常,但他太过多疑了,已经达到了谁都不信的程度。
这,未见得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