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
迎春花探出了脑袋,不知名的鸟儿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是真的被这冗长的冬季给闷坏了。
“你长得可真好看。”面前的人捧了一束沾染了露珠的花儿,凑到自己面前,“送给你,你陪我玩好不好?”
霍青垂眸含笑,“好,我陪你玩。”抬手抚上对方的眉眼,一脸温柔疼惜。
面前的人立刻眉开眼笑,拉了他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宛若一个天真可爱的孩童。
“爷什么时候才会好?”火儿抽抽鼻子,啪嗒一下流出一滴眼泪。
南山也是同样愁容满面,“会好的。”会好吗?已经缠绵一个冬季了,自那夜从皇宫回来后便是成了这般模样,纵使自己医术高明,对这种病也是束手无策。所以真的会好吗?
“一定会好的。”说话的是锦雨,他转头看向火儿,微笑,温暖如春。
天子景差愈发勤政爱民,东楚国愈发昌盛,大臣们欣慰有加,百姓们赞不绝口。
这一日,皇宫御花园。
“王爷,好久不见。”景差今日着了一件墨绿色的蟒纹长袍,坠了简单的玉饰,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只不过是一个冬季,已经褪去了浑身稚气,又或许这才是他本来面目。
“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见我一面。”这话有点像自言自语,景差笑道:“既然来了,陪朕说说话吧,可是好久没有和你说话了。”
霍青道:“臣想恳请皇上一事。”
“何事?但说无妨。”景差把玩着酒杯,目光看向远方,有些漫不经心。
“臣想恳请皇上准许臣归隐山林。”霍青开口。
“哦。”淡淡地哦了一声,霍青转头看向霍青,“准了,什么时候走?朕好拟圣旨,为你们送行。”
霍青终于抬头看向景差,过了一个冬季,今天是他第一次如此看这年轻的帝王,这般表情不似从前的景差,他忽然觉得太过陌生,让他忍不住难过,可是自己不是一直都希望景差有一天会变成这般淡定宠辱不惊的吗?“下月初。”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嗯,还有一段时间。”景差点点头,再开口:“朕喜欢了你十五年,如今累了,不想与你纠缠了,你要走便是走吧。”末了又似乎是不太甘心,又加了一句,“朕问你,你可曾喜欢过朕?”
霍青颔首微笑,“十五年前,我背负仇恨而来,皇上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光明存在,怎么会没有一丝感情?但是我更明白皇上要的是什么,当年你母妃死于后宫争斗,皇上发誓有朝一日要成为这天下最大的存在。我花费了十五年,帮助皇上一点点坐上皇位。”说到这,他抬头看向远方,“我发现人真的是复杂的动物,乱世纷争,强者生存,要想保住皇位,就必须不停地厮杀。可是皇上您对我真的太上心了,我可以为你杀尽天下,您便可以为了我杀遍我身边人。所以我要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离开。我走了,你没了牵挂,没了弱点,才会是这天下最伟大的王。”景差所有的伪装,他早已识破,只是不愿说,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十五年的倔强。
“所以…”景差问,“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喜欢没喜欢过我?”他歪了脑袋,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
“这个问题皇上心里恐怕早就是有答案了,何必再苦苦相问。”霍青道,“都过去了,从今以后这天下便是皇上的,臣希望您能够成为翱翔天际的雄鹰,自由飞翔。”
景差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出来满眼泪花,是呀,这个答案自己早就知道的,为何还是如此放不下,说好了今天要潇洒一点放手的。
“臣今日陪皇上一醉方休!”霍青举杯,俊美的脸上略带了一丝无血的苍白。
春日阳光正好,风也带了些许的暖阳,吹在人身上滑滑的,很舒服。景差举杯,已经略微有了醉意,“所以…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身体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
霍青一惊,手中的杯盏顿住,“皇上都知道了?”
景差点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所以…”他笑道,“最后一次,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我放你走,再也不会打扰你。从今以后,我会按照你的心愿好好做我的王,我们各自安好。”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为你祝福。
各自安好。
你说我陪了你十五年,我说你陪了我十五载。到头来也不知道在这转瞬即逝又漫长幽远的十五年里,谁成了谁的依靠。
东楚国,文康二年,其帝景差昭告天下:特准镇国王霍青携国相慕琴归隐山林,远离朝堂!
民间哗然,一则是国相慕琴刚刚除了瘟疫,赶走蛮蚩敌军,风头正盛;二者当然还是这一场三角之恋,皇上放手了,这也算是有个好的结局吧。
“公公,你说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吗?”景差放下奏折,像往常一样问老公公。
“奴才相信皇上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永垂千古。”
是一个清脆机灵的声音,景差回头,碰上一张少年干净美好的脸,蓦然回神,原来老公公早就已经不在了,自己怎么还是没有适应过来呢。苦笑,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你叫什么名字?”突然回过神,景差回头盯着少年那张脸发问。
少年盈盈一笑,“奴才唤清儿,清水的清。”毫无怯意,回答得干脆利落。
清儿,景差把这句话在嘴巴里咕哝了半晌,展演笑了,“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皇上喜欢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