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躺坐在房檐上的花祭夜,南宫戈墨站在下面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上前打扰,微凉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让他那下垂的眉眼,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南宫戈墨看着他时而哀愁,时而轻笑的模样,也跟着心中感慨,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出了个动静。
自己啊,终究还是败给他了。
就算你是骗我的好了,我啊,就走这一遭吧。
花祭夜,我亲手将我的性命送到你手里,只望你别辜负了我才好啊……
听到踩断树枝的清脆声音,花祭夜像是一屁股坐在了仙人球上,一下子蹿了起来警惕的看过去,看清了来人是谁立刻愣在了原地。
“……戈……”
震惊的看着他,花祭夜扶着房脊笨拙而缓慢的起身,微微张着嘴仅发出一个音,便咬紧牙关不敢再开口。
眼睛像是粘在他身上,花祭夜微微蹙着眉头,他一双含水的眼睛,倒映着南宫戈墨的身影,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怎么,不欢迎我?”
笑着看向花祭夜,南宫戈墨缓缓地走到房檐下,仰头看着趴在房檐上紧盯着自己的他,抬起手微微勾了勾手指,
“不下来?”
“下,这就下来,你等我,我马上啊!”
被南宫戈墨这么一说,花祭夜这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爬起来,却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小心从房檐上掉了下去。
惊呼一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花祭夜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抬头慌张地撞进他黑亮的眼眸中,微微张着嘴,苍白的指尖掐着他的衣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有好多话好多好多的话,想和南宫戈墨说,想了无数个理由却又被自己推翻,想了无数个借口却又被自己看穿,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南宫戈墨相信自己。
这一天,自己整个脑子里都是他,想念他的怀抱和臂膀,他对自己的关怀和温柔。
就算是和他一起风餐露宿,也比在这王府之中要好,只要他还愿意像以前那样在乎自己,让自己付出什么都好。
“你是真的吗?”
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南宫戈墨的眉眼,然而在即将要触碰到南宫戈墨的那一刻,却又缩了回去,只怕自己亲手打碎了这美好的梦境。
听他问出这种蠢话,南宫戈墨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胸腔微微发颤,隔着衣料传来的温暖,也跟着灼热烫人。
放下花祭夜,让他自己站在地上,南宫戈墨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两个人的距离极尽,相互交换着温热的呼吸,好像无数条命运的线将他们相互缠绕在一起,让他们无法分离。
慢慢红了眼眶,花祭夜感受着掌心手背的温暖,一下子撇了嘴,那一副模样好似要哭出来,可他强忍着的表情,是真的丑。
真的见到南宫戈墨比什么都管用,花祭夜累得要死也没能祛除的烦恼和顾虑,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一下子就放空安稳下来,手被他握着暖着,仿佛这颗心也要被他捂化了。
糟乱的心也终于有了归宿,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这颗心又跟着跳动加快,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让花祭夜忍不住扑进他怀里。
好想把自己的委屈都跟他说,把自己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看,花祭夜有太多太多的话堵在喉咙里,无尽的思绪让他整个人都混乱起来。
可最终依旧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红着眼睛盯着他傻笑,只得加重了指尖的力道,死死的抱着他,像是要两个人一起殉情一般。
“怎么了,不过是一天没见,哭什么。”
捧起他的脸,南宫戈墨用拇指抹去他的眼泪,滚烫咸涩的泪水有些灼手,让南宫戈墨心头,也感觉有些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骗过你,真的没有,从来都没有,你别厌我……”
一头扎在南宫戈墨的怀里,花祭夜喃喃的重复着,终于说出了那句埋在心中已久的话。
他从始至终,都只在乎南宫戈墨的看法。
十四年。
他在王府活了十四年,王府的人不给他们一口粮食,将他们封在这个荒芜的院子里,要将他们死在这里。
像是猪狗蝼蚁一样,他活着。
从懂事的第一天起,就时常看到那些穿着深蓝色麻衣的人,在晚上偷偷跑来茅草屋里,猛地扑到母亲身上。
他那软弱善良的母亲,便会惊慌的哭喊着让他出去,平日里就算是再饥饿贫穷的母亲,也依旧保持着优雅整齐的干净模样。
可每当这种时候,他便会看到母亲衣衫凌乱,满身伤痕眼泪像是流不尽一样,瘫在地上许久都动弹不得,宛如一个被玩坏的玩具。
母亲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虽然这种时候,他总会有好吃的,但母亲的反应,却让他渐渐厌恶起这种事。
他反抗了一次,毫无反抗之力的反抗,被恶狠狠的打了一顿,神情恍惚之间,他看见母亲哭着第一次主动张开了腿,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胳膊,不肯发出声音。
可却又被那人拿捏着痛楚,以孩子相威胁,任由自己像是最下贱的妓子一般叫喊,她从头到尾大笑着,只说了两个连字,她说,“别看”。
从那天起,他的母亲便再也不说话了。
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呆坐在门口看着这满院的杂草,目光永远没有聚焦的时候。
有一阵子来的人越来越多,从每夜一个增加到每夜几个,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被母亲锁进屋里,缩在床脚听着那些咒骂和放肆的声音,死死地抱着自己,像以前的母亲一样,咬住胳膊不敢哭出声。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无数次在他脑海里回放过的画面,还有那钻入耳中的凄厉声音,即便是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也忘不了。
终于母亲病了,病得很重很重,来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的吃食也越来越少了,直到把所有的存食都吃完,他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