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林宝珠紧咬着嘴唇，低着头，倔强着不愿意说出来。
投机倒把在这个时代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更何况还被顾鹤笙这个五好青年碰上了。
他是根本不可能理解这件事情的，甚至会将她举报出去……不过，他真的会举报吗？
或许她觉得不过小事一桩，投机倒把在近世代表着自由买卖。她不强求顾鹤笙能理解或者支持自己，她也知道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发现，之前还觉得没什么，可如今林宝珠只感觉自己脑子宛如燃了一般。
“你脸上是什么东西？”顾鹤笙嘴巴抿成一条线，走上前，蹭了林宝珠脸上的墨迹。墨迹已经完全干掉了，根本擦不掉。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林宝珠站在顾鹤笙的对面，宛如接受着死亡的批判，润红的脸蛋早已没有血色。
她无法确定顾鹤笙到底什么时候一路跟着他们来镇子上，她也不知道顾鹤笙听到了多少，至少她与白老五说话时两个人都没有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或许这就叫做乐极生悲吧。
“你有什么要对我？”顾鹤笙面容平静，将刚才林宝珠的这句话抛回去。
林宝珠摇摇头，能躲过一时是一时，“没有，我没有任何要说的。”
顾鹤笙胸口一沉，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林宝珠察觉不到的点点头，平常清脆的声音暗了下来，小小的，自言自语一般。
“我有话要跟你说。”街道虽然无人，再怎么说也是公共场合，顾鹤笙拉着林宝珠进入巷口。
林宝珠低着眼眸，“顾哥，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吧，我还要回去睡觉。”
顾鹤笙哪怕如今身居在这小小的山茶村里，前十几年的良好教育，父辈的嘱咐也让他成长得非常出色，活脱脱个为社会，为祖国奉献的优秀青年。
投机倒把是犯法的，他没有想象得到自己身边居然有人干这件事情。
“投机倒把……被抓到，你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吗？”顾鹤笙压低自己的声音，无法控制的怒气。
“我不用你管，顾鹤笙你是我什么人啊，处处管着我。”林宝珠被顾鹤笙怒气吓到，眼泪水啪啪掉下来，人怂心不怂，挺着自己的小腰板，“我又没有干坏事，你凭什么骂我。”
顾鹤笙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掌伸在半空中，还没有碰到林宝珠的头发，就被少女无情的拍下来。
林宝珠将头撇到一边，“你别碰我。”
顾鹤笙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这个小丫头大晚上不睡觉，搞投机倒把，为什么到头来变成了自己的错，还和自己闹起了脾气。
“你要是想吃肉告诉我一声，投机倒把太危险了。”顾鹤笙从风衣里面拿出自己的皮质钱包，钱包略微有点老旧，不过被主人保存得很好。表面折射着淡淡的光芒，一瞧就不是什么便宜货，至少县城是买不到的。
顾鹤笙也不知道该拿多少，无论拿多拿少都很像要施舍人一般。他直接将自己的钱包递给林宝珠，这也算是他的诚意，“你有着大好的前途，几个月以后还能去上工农兵大学，别为这点小利益舍去这些。”
林宝珠被他这一套套的大道理炸得头昏眼花钱包扔回顾鹤笙的怀里，“我不要！”
说完，垫着脚，踏上单车，蹭一下飞快的骑出去。
顾鹤笙错愕的瞧着被扔回来的钱包，不明白为什么，三步两步追赶上林宝珠的单车，拉住她的车头。
“你要去哪里？”顾鹤笙问道。
之前耽误时间，如今差不多也四点了，镇子的猪肉铺子开得早，人排得也快。
林宝珠好不容易今天能来镇子，自然是不可能放弃打牙祭的好机会，男人是什么东西，不重要。
“我要去买猪肉，不用你管，你赶紧过去吧。”林宝珠推着单车转了个头，飞快朝着猪肉铺去。
猪肉铺前的大门打开，门口排起了个队伍，人说多也不是特别多。林宝珠乖乖放下单车，排到人群中去。
切猪肉的小妹动作快，还没过多久就轮到了林宝珠。
小妹抬起头就瞧见一张白白黑黑的脸蛋，刀子差点偏了一下。
“你要哪块？”小妹低下头，任由林宝珠挑选猪肉。
林宝珠指着一块瘦得完美的猪肉，乐滋滋道，“我要这块！”
手起刀落，一大块猪肉切好了，装进去袋子里面，头也没有抬，“两斤肉票，一块钱。”
“好。”林宝珠点点头，翻着自己的小布包，一只大手伸过去，手里拿得不多不少刚好是两斤肉票和一块钱。
林宝珠眼皮子一跳，抬起头，顾鹤笙就站在自己旁边，小妹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她连忙拍下顾鹤笙的手，阻止小妹，“我们不是一路的，他的钱不是我的钱。”
“拿我的。”顾鹤笙继续伸手。
小妹有点莫名其妙，抬头瞧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郎才女貌，看着就像是两口子。
小妹轻笑，还以为是两口子吵架了，拿着顾鹤笙的肉票，助攻一把，“你们两口子有什么事情回家吵，赶紧让开后面还有人要买东西。”
林宝珠听着她说，脸色泛红，什么两口子，“我们……”
“好了，好了，赶紧先让开吧。”小妹召唤后面的客人赶紧过来。
“我把钱还给你。”林宝珠拿出自己的肉票和粮票。
顾鹤笙没有接钱，只是站在她的对面静静看着她。
林宝珠被他气得不行，嘟啦着嘴巴，眼角泛红，“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钱……”
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掌堵住，顾鹤笙谨慎四处张望，瞧着没有什么人看他们，拉着林宝珠回去。
林宝珠也知道自己话有点太过分了，安静跟着顾鹤笙走。
“大街上说这件事情，你是觉得自己太滋润了？”顾鹤笙甩开林宝珠的手，铁沉着一张脸。
林宝珠低着头，默默听听着顾鹤笙的唠叨，默默不说话。
顾鹤笙说话时，颈间的喉咙上下动着，馋人得很。
顾鹤笙顺着林宝珠的眼神往下，发现她在盯着自己的喉咙，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手掌毫不犹豫朝着林宝珠轻拍了一下，警告似的，“我刚刚再说什么？”
林宝珠吐了吐舌头，转过头去继续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