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打火机滑动的声响打破室内的宁静,韩松浓眉深拧,飘渺的烟雾中他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用力的按灭烟头,从抽屉里拿出私人手机拔通一个熟悉的号码:“喂,老爷子,最近可好啊!”
“啊,松子啊!”潘老爷子拿起最近韩雨为他配的手机:“哟,这个可比电话好使多了。”
韩松的笑容很亲切:“老爷子,手机还好用吧!”
提起这事儿,潘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中气十足的回答:“好用,好用,这声音太清楚了,好像在我耳朵边说的一样,对了,是想问小雨雨的事吧,放心,他在我这儿很好,今天我来省城,还是那臭小子开车特意送我到楼下。”
韩松这辈子最感激的人是潘老爷子:“老爷子身体可还硬朗?小雨这孩子真是的,您老来了怎可以不来我这儿呢!”
听到韩松的抱怨,潘老爷子咂咂嘴:“我看还是算了吧,等你哪天不忙了去乡下,我这个闲散人可是天天有时间。”
“老爷子,您也知道,小雨......唉,您老说,当年是不是我做错了!”韩松心里有些后悔,只是他真的希望儿子找个真心爱他的人。
潘老爷子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老爷子自己就不喜欢那个女人:“呵呵,松子啊,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你哪天不坐那把椅子了,来我们乡下,咱爷俩天天喝口小酒,拉拉二胡,下下象棋,这小日子才叫过得舒坦。”
韩松苦闷的心情,被老爷子的说笑冲散不少:“老爷子,您老可不能怪我啊,那臭小子要是能早点回来接手,我就天天能同老爷子一起喝酒听戏曲儿了。”
“嘿,老子没能耐按住小的,关我什么事,我巴不得他多陪陪我这老头子,再说,我去哪儿找个这么爱惜土地,珍惜庄稼的孩子,你家儿子不错。”
老爷子想起自家肥沃的田地,这几年都是韩雨在伺弄着,这稻田里的产量一年年都在往上爬,还取了一个洋气的名字:实验田。
“老爷子您老说的对,他也就伺弄庄稼的活计好点,听说他研究的新品种今年秋能上市了。”韩松顺着杆子往上爬。
潘老爷子乐了:“你今天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说吧,有什么事,难得你抽时间说了快十分钟了。”
平时事忙,韩松虽打给老爷子的电话多,平时也就一两分钟的事,问候一下,聊聊家常。
“唉,还是瞒不过老爷子。”韩松在那头叹气。
潘老爷子笑眯眯的问:“松子,你还说不说是啥事?”
韩松见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老爷子,我记得你曾提过有个小孙女的。”
“你个王八糕子,最近是钱赚多了烧得脑慌是吧,老头子的孙女你也敢削想,气死我了,你现在是不是赚了钱,觉得特牛气,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拿鞋拔子抽死你丫滴。”潘老爷子的震天怒吼,吓得韩松拿手机的手一抖。
“老爷子,你别急,先听我说,别急。”他韩松能有今天,多亏了潘老爷子当年拉他一把,生怕潘老爷子来个怒火攻心之类的,那他就会后悔莫及。
他在这边赶紧解释上了:“啊,老爷了,你误会啦!我是说我家那臭小子,我这不都一把年纪了嘛!”别提他有多委屈。
小雨雨?潘老爷子对他还是很满意的:“你说的是他?!”
“老爷子,我可是很认真的,这事儿要是能成了,嘿嘿.....”韩松越想越美。
“嘿嘿,你还嘿嘿了,啊呸!”要不是韩松没在跟前,信不信喷他一脸唾沫星子。
韩松没想到老爷子会不同意:“老爷子,你看我家儿子多好,即孝顺又会赚钱养家,还不会去外面找小三。”
“啊呸!你怎么不说小雨雨还对那女人念念不忘!”潘老爷子这会儿心火可旺了。
韩松是谁,是绿林粮油集团的掌舵人,又岂是那么轻松会放弃的:“老爷子,您老先别激动,听我先说嘛!咱家臭小子我还不知道,是个痴情种,只是那个女人都去国外那么久,再甜美的东西也会过期,再说嘛,货比三家,都已经分开那么久,该淡忘的差不多了,如今老爷子的孙女要是能同他......嘿嘿,来个日久生情啥的......。”
他还没有说,已经把当年及这些年黎舞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儿子了。
潘老爷子高涨的火焰一下子灭了,“,嘿嘿,照你这样说他是想结婚了,我家小猪仔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他会瞧上我家那头小笨猪吗!”
不是潘老爷子不自信,实在是他家的小猪仔,潘朵朵同学是属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更不要说当年黎舞长得风情万种,也难怪那臭小子念念不忘。
“老爷子,我是感激您老啊,所以......”
当年,韩松千里迢迢从云南找到潘老爷子时,那个落魄的流浪样,一路上不知招了多少白眼。
潘老爷子不但没有嫌弃,还给了一顿饱饭,临走的时候,颤抖地老树皮手从怀里掏出一条旧手绢包的东西,“松子啊,这里有一千块,你带上防身,当年,我同你爸爸一起打过枪杀过敌,是有着过命交情的人,你可不能嫌弃。”
那时候的猪肉才一、两块一斤,旧手绢里的钱, 全是一块、两块,这是潘老爷子攒了大半辈子存下来的。
韩松这个七尺男人眼角湿润,“老爷子,我......”
潘老爷子摸摸趴在他背上的韩雨的小脑袋,“你别跟我拧,你一个大人扛得住,可是你还有个孩子,小雨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去了那边可得先送他去上学,孩子不能因为困难耽误了。”
韩松怀揣着零零碎碎一摞的一块、两块,先把韩雨送到亲戚家寄养,自己加入了打工的大军。亏得他下得了狠心,吃得了苦,别人在休息时,他在帮店家守着铺子,人家已经下班,他就到处转悠抓住一切机会,拼命的赚钱,只为了自己的孩子......
最终咸鱼翻身,一跃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他嘻皮笑脸的说,“嘿嘿......老爷子,我们找个机会喝两口,合计合计。”
合计合计?潘老爷子相当不淡定了,“你还是省省吧,这事儿我先琢磨琢磨,就你那动不动就吼上一句:老子怎地怎地,你看小雨雨会听你的吗?行啦,这事儿我会看着办。”
兜兜转转一圈,潘老爷子一口应承下来,韩松笑得那个谄媚。
......
潘朵朵家里来客人了,潘爸正一脸讨好的招待这位大爷:“大伯,您来省城咋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您老人家,您看,大老远的还要背这么些东西。”
“哼,咋啦,我来你家还要提前预约,还要通过你婆娘的审批吗?你就不能硬气点,真丢我们潘家的脸。”潘老爷子与潘妈结下的梁子由来已久:“还有,我就是特意挑你家婆娘不在家时才来的。”
潘爸擦擦额头的冷汗,当年实在是个误会,再说潘妈有点小洁癖,这都几十年的习惯也改不了了。
偏生潘老爷子就是看不习惯城里出生的潘妈,觉得她忒矫情。
“二狗子,怎么没见我家小猪仔,这都多少年了,你说说看,我这亲爷爷想看她,还要经你婆娘同意,啊呸!”
潘老爷子心里实在不喜欢潘妈。
“大伯,我女儿不叫小猪仔,她名叫朵朵,潘朵朵!”
当年潘朵朵出生后很招人喜爱,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一枚,很得潘老爷子心欢,当时乡下家里正好买了两头小猪,咳,这一比较,于是,潘老爷子大手一挥,“咱家孙女小名以后叫小猪仔,好养活,嗯,比二狗子的名字好听多了。”
不带这么滴,不但自家闺女顶个这样的“雅号”,连她老子的乳名,也被为老不尊的潘老爷子翻了出来。
潘老爷子一听不高兴了,绷着脸旱烟杆子在桌子上敲得嘣嘣响:“怎么,你是嫌老爷子我取的名不好使?我不取个这样好的小名,就你俩能把她养得活蹦乱跳吗?”
潘老爷子这可不是假话,他年年把家里鸡下的土鸡蛋,收的新鲜粮,都会按时送来不少。
潘爸瞧着白净的桌上那一坨黑烟灰,心中在哀吼,潘妈啥时候回来,他搞不掂老爷子。
“那个,二狗子!”看到老爷子发话,潘爸拎着自己的耳朵赶紧往面前站。
潘老爷子这才说起重点:“我家小猪仔有男朋友了没?”
韩雨这个好小子,肥水不能流外人田,潘老爷子虽不乐意韩松的想法,可同样舍不得韩雨落到别人家。
“啊?!”潘爸一时招架不住潘老爷子跳跃式思维。
“那个,大伯,咱家朵朵生下来的时候,天生缺了根筋,到现在还不知道恋爱是什么东西!”
潘老爷子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没有最好!
“明年开春,叫她来我这里吧!”
自潘朵朵大伯一家去世,为了安慰潘老爷子,潘爸作主把潘朵朵过继给了老爷子,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的一件硬气的事。
潘爸脑补起自己的闺女,面朝黄土背朝天。有一天在路上,一个大妈突然喊自己爸!他瞬间被碉堡了。
“大伯,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咱朵朵从来没下过田,连禾苗和菲菜都分不清,香菜和香芹都分不清的人,咱能指望她种得好田吗?”
潘老爷子拿起旱烟袋点了一杆,“啊,没关系,到时给她找个乡下男人就成!”
啥,他家的宝贝闺女还要嫁到乡下去,一向慢吞吞的潘爸急了:“大伯,朵朵自小在省城长大,乡下,她肯怕待不习惯。”
“不习惯,待着待着就能习惯了!”潘老爷子已经打定主意,不紧不慢的回应他。
“呃,可是,大伯,为什么叫咱朵朵找个乡下男人,她在省城长大,随便拉个小学同学嫁了,也好过嫁到乡下啊!”潘爸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宝贝闺女。
潘老爷子拿起铜烟杆对着他一顿胖揍,“你藏的什么心思,我还会亏了自己的孙女吗?”他不能告诉潘爸,事成后有两口子乐得睡不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