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我不想请，只是……”卓宏义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赖永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家主，有任何事情，您知会一声。”
“嗯。”卓宏义点点头，“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现在庄子上的弟子，就靠你来管理了。”
“弟子们的事情交给我就行，这些日子，您就安心处理此事。家主放心。”
听赖永胜这般说，卓宏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恰好拍在了他的右肩上，眼神微动，收回了手。
赖永胜看出卓宏义的眼神里有些愧意，扯了扯唇角，凉薄一笑，“家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您不需要再想了。”
“当初是我耽误了你。”卓宏义自责道。
“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您留我在庄子上做教头，就已经对我很好了。”赖永胜感激地说道。
卓宏义与他四目相对，并未再说什么，赖永胜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卓宏义的眼神逐渐地沉了下去。
此时，从正厅的背后走出来一男一女。
“凡儿，汐颜，你们可看出什么来了？”
从早晨放出卓恺病危的消息之后，慕汐颜和卓凡就一直在这里待着，每个来见卓宏义的人，他们之间的对话，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家主，我认为，此人有问题。”慕汐颜淡淡地说道。
她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问题，但方才的表现和回答，却也没有显示出什么大的纰漏。
慕汐颜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哦？”卓宏义看向慕汐颜，“何以见得？”
“首先，卓恺一事，属于卓家自己内部的事情，从早晨前来之人，几乎都是卓家长老或者家人，至少姓‘卓’，但此人不是。”
“除了卓家人此刻敢前来，还有谁敢来？”
慕汐颜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扔在了平静的湖面上，瞬间激起千层浪。
由于昨日卓成的事情，现在卓家庄上上下下几乎人人自危，虽然说是江湖中，可毒杀的罪名一旦挂上，毁的就不仅仅是武功或是性命了，还有名声。
所以非卓家近亲，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敢立马前来。
前来干什么呢？打听消息吗？
如果卓恺被治好，那他们前来恭贺，如果卓恺不幸身亡，那他们自然前来吊唁。
这两者都说的过去，唯独这形势不明朗的时候，除非他们是找到了神医，来给卓恺医治，否则谁来找事？
可偏偏赖永胜这个外姓人，却在此刻来找卓宏义。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
看卓宏义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似乎不大愿意相信，慕汐颜上前一步，“家主，此人是什么来历？”
卓宏义稳了稳心神，“汐颜，他……当初为了帮我，断了右臂，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说这话的时候，卓宏义刻意没有看卓凡。
然而卓凡却怔了怔，抬眸看着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既然父亲并不想将此事告诉他，那他也不用拆穿父亲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
“如此……”慕汐颜又看了一眼卓宏义，“家主，到了快用饭的时间了，我就先回去了。”
“父亲，孩儿也告退了。”卓凡紧跟着道。
“好，你们回吧。”
慕汐颜和卓凡两人并排，并未走正门，而是从另外一个仅有卓家人才知道的门离开。
路上，慕汐颜先开了口，“我觉得家主对方才那人的态度不一样。”
“嗯。”卓凡点头，对于慕汐颜，他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当初父亲带了几人去找我，我这条命就是他捡回来的，只不过当时由另一个卓家弟子带我离开，但当时我昏迷了，并不知道。”
“方才那人，就是父亲带去救我的时候，被斩断了右臂。”
慕汐颜倒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至于卓凡何时受伤，她不需要追问心里就已经清楚了。
他武功尽失的时候，就是当年岭南王府被灭门的时候，卓凡是为了她，而卓宏义是为了卓凡。
其实说到底，这人情，还是她欠下的。
“如此一来，那人其实更有理由对卓家下手。”慕汐颜本就是个敏感的人，重生一世，对这些细微的事情都更加注意。
“当年断了右臂，对任何人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我想，卓家主也是为了补偿他，才力排众议将他留在了卓家。”
“我记得之前在校场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当时他练的，是卓家的刀法，只不过换成了左手。”
卓家刀法，向来不外传。
虽然不知道赖永胜和卓宏义之间有什么样的约定，但那刀法确实是卓家刀法改动过的版本。
但真正熟悉卓家刀法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你是怀疑他心存恨意？”卓凡眯了眯眼。
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当年能与父亲一同去救他的弟子，实力绝对不低。
“难说。而且今日之事，在大家人人自危的时候，他突然跑来询问卓恺的情况，这就有得怀疑了。”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卓凡分析道，“他如今也算是依附着卓家而活，如果卓家垮了，他也就没地方去了。”
慕汐颜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赖永胜看起来确实不像那种人，只会依附着卓家而活。
如果是那种人，今日赖永胜是不会来的。他会和其他人一样，尽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且看明日吧。”慕汐颜弯唇一笑。
卓恺体内的毒素如今已是比预想的排出的要快了许多，只是卓凡给他用了药，所以才显得病重。
昨夜也的的确确前来了两个大夫，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唯独卓恺病重是假。
但这除了卓家主、卓凡、卓巧和慕汐颜，就再无其他人知道。
“明日卓恺情况稳定下来，有些人就要坐不住了。”
慕汐颜伸手，刚好接住落下来一片泛黄的树叶。
既然他们突然这般着急想要除掉卓家的人，那卓恺恢复的消息，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狐狸就不止是露出尾巴了。
“嗯，我去你那吃饭。”卓凡似乎没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到松苑的时候还继续随慕汐颜往前走，一心惦记着竹苑的那口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