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峻带着人从门口蜂拥上来，挡在警方面前。
祁夜进一步诱导着：“你看到了？我的人都在这，不会让你被警方带走。”
裴明远握住秘书的手，定下心带着她往安全的地方走去。
一道劲风猛地朝他们扑过去。
祁夜的人和警方齐齐扑向前，却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四个人从天台落下。
“哈哈哈哈哈……”大风刮过，只有张云芝短促激烈的笑音残存在这里。
“跳楼了！！！”
宋时微刚从电梯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喊。
她重新回去，疯狂的按着关门键。
冲出电梯，冲出大厅，冲出大门……
挤 进人群，她猛地捂住了嘴。
张云芝压在裴明远身上，身上都是血，脑袋耷拉着，好像没气了。
地上也都是血，往外悠悠的渗透着。
警方立刻过来把人隔开，医护从急诊冲出来……
“男患者受伤严重，脑 浆出来了，失血过多，立刻急救！”
“这对母子当场毙命。”
“另外一位女患者还有气，急救！”
急诊的灯亮了起来，宋时微软着双腿走到这里，望着紧闭的门出神。
她捂着脸，感觉自己做错了。
裴明远死不足惜，张云芝……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
她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埋头等着。
“裴明远什么情况？”匆匆的脚步声过来，谁都没空注意角落里缩着的一团。
阮峻道：“祁哥，人正在抢救，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祁夜在走廊里暴躁的走来走去。
几小时后，急诊的门打开，他立刻上前，“人怎么样？”
“女患者——”
“男的！”
“男患者……”医生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给他准备后事吧。”
裴明远被护士推了出来，祁夜伸手一探，“他还有呼吸。”
医生叹气，“这是最后的时间了，病人也许会回光返照，也许不会，还是尽快准备吧。”
阮峻把车推到病房，祁夜坐在旁边，紧紧的盯着他。
急诊室的走廊上，宋时微抱着双腿，笑出了眼泪。
她抬手一擦，在全身麻木之前，护士终于把张云芝推了出来。
宋时微走上前，医生也对她摇了摇头。
张云芝比裴明远强一点，还有一点意识。
她没有外伤，只有内脏受伤，衣服被医护处理过，挺干净的。
宋时微看着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你不听我的话，你没听我的话！”
张云芝半睁着眼睛，晃晃悠悠的伸出手，笑道：“颜颜，你来看妈妈了？”
宋时微怔怔的看着她，张云芝伸直了手，想摸摸她的脸。
一直摸不到，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的声音很轻，“颜颜，你其实……很恨妈妈吧？”
她扯出一抹很淡的笑，目光的焦点有些散了。
“其实你不是我生的，你是……我收养的。你、你妈是我的情敌，裴明远的初恋……”
她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他非要收养你，我不同意，刚开始真讨厌你啊……后来你很乖，我也就想做个好妈妈了。”
张云芝又朝她伸手，声音更轻了，“可是你怎么……怎么总是玩失踪呢？啊？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她的手又落了下去。
宋时微握住了，这一刻她对这个女人一点埋怨都没有了。
至少，她对妹妹是真心的。
是她把宋柯抚养长。
张云芝的声音越来越低，絮絮叨叨的说：“你虽然不说，其实很恨我吧？仔细想想，我也不算个好妈妈……我没有耐心，也很少陪你玩……
颜颜，妈妈要走了，所有的珠宝首饰还有存折，我都放在家里的保险箱里。密码是123456……”
她笑了起来，声音大了很多，有点回光返照的样子。
“裴明远想把我东西给人……哈哈哈哈哈……去地下想吧！”
宋时微无声泪流，说：“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颜颜，妈妈身体好疼，真的要走了……你再叫我一声妈妈吧，好久好久没听过了……”
“妈，我不恨你，我很感谢你。真的，谢谢你。”
宋时微握着她的手，替宋柯送了这个养母的最后一程。
她走的时候笑着。
……
裴明远的那口气一直没有断。
祁夜叫医生来看了好几回，那些医生既是奇怪，又是无力。
“或许是他还有未竟的愿望，才不愿意离开吧。”
走出病房，几个医生讨论着。
另一个道：“不会吧？他四肢全断，内脏破裂，头颅也破裂变形，连脑 浆都出来了。要是我，只想快点去死，否则真是活受罪。”
“可能想死死不了。”
从早上九点一直到晚上七点，裴明远始终吊着那口气。
晚上八点刚过，他才咽气。
负责他的医生跟护士叹气，“应该是生生疼死的，可怜啊。”
病房里的气氛很低，过去的几个小时，裴明远说是活着，不如说死了。
他的意识始终没有清醒过。
祁夜守在这里一整天，想问的问题却没有机会问出口。
“谁报的警？”祁夜起身，声音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警察八点多就来了，周旋了半小时，裴明远快被抓到没办法才上了天台。
资料他给人打过招呼，但吩咐的是中午报警。
阮峻摇摇头，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份很有重量的证据的存在。
“是我。”宋时微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跟平时无异，轻巧、优雅，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祁夜紧紧的盯着她，呼吸粗重。
宋时微看向病床，裴明远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阮峻看看她，又看看祁夜，感觉气氛很紧张。
他想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先他一步打破了氛围。
“哥！”祁声声活泼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带嫂子给我们见的吗？这都迟到半小时了！”
祁夜直接挂了电话。
病房里很静，刚刚那通电话，几个人都听到了。
宋时微转过身，颇为客气的说：“那裴明远的后事，你们处理吧。”
她对阮峻点了点头，往房门口走去。
祁夜猛地上前，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声音很隐忍。
“我答应过你，不会让裴明远逍遥法外……”
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宋时微一声不吭，静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