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窈的本意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未免有些尴尬,所以就贴心的给他选了一个目的地,以免他忍无可忍寻个暗处将她结果了。
在镇国公府待了这么久,阮知窈已经深知,能震慑谢从琰的只有沈氏,跟着沈氏总没错。
谢从琰也不反对,本来跟阮氏一起,就让他极为难受。若有沈氏和谢敬,不必直接面对阮知窈,总归是好些的。
对于两人这个样子,沈氏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看着这二人,恨不得大街上就发飙。
可想了想,到底还是顾念了自己的形象,冷眼瞧着自己儿子说道,“我与你爹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独处的机会,你就不能让我们歇歇,非得跟着我们当尾巴?”
“娘,人多手杂,儿子在,多少能护您一二。”谢从琰连忙声明自己的用处,后面阮知窈也连忙表示自己不要单独跟他在一起,太闷了。
“罢了罢了,一起走吧。人也这么多,一家人在一起,多少能有个照应。”
最终还是谢敬发话,一家人一起去赏灯。
阮知窈原本以为古代的灯展最多就是一些小花灯插个蜡烛挂在四处,可一路走下来,她真的有些叹为观止。
八角的走马灯,半人高的美人灯,美轮美奂的琉璃灯,每家每户似乎都有压轴的宝贝,反倒将那些做工精巧的小灯笼衬的跟陪衬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从琰手里的兔子灯笼已经到了阮知窈的手里,小小的一截蜡烛闪着昏黄的光芒,给她脸上的笑容也添了一抹暖意。
沈氏看着这样的阮知窈,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转眼瞧着谢从琰,也有些不是滋味。
说真的,阮氏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儿媳,起码胆小怕事这点她就不喜欢。她总觉得镇国公府该要的,就是一个雷厉风行,能把家宅打理的干干净净,让谢从琰不会分心的人。
但是,这个女子,偏生有最好的娘家,能给她儿子带来旁人带不来的便利。
她也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这个女子,所以才三年无所出。可世家大族的姻亲,有多少是称心如意的?
谁还不是为了日子能更好过些?
一边感慨着,一边赏着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珍宝斋的门口。
珍宝斋是京城最大的珠宝首饰行,因为老板家底雄厚,所以每年灯会的时候摆出来的东西也是最好的。今年,老板更是下了血本,直接在门口摆了一个群英荟萃。
两层楼高的外墙上打了许多造型奇特的木架,又在木架上的挂了几十盏造型精致的琉璃灯,把整个珍宝斋的外墙都照的熠熠生辉。
这样的场景,怎能不引人驻足?
阮知窈跟沈氏站定,看着那最上面的是一个半人高琉璃铸的美人灯惊叹。那美人灯取的应该是嫦娥奔月,黑色琉璃给她做了飞仙髻,脸蛋与发髻的接缝处尽显自然,丝毫没有过渡的痕迹。
透明的琉璃神奇的在灯油的映照之下显出五官的柔美,似有哀泣不舍,又带着一些决绝,最绝的是她的衣服,色彩多变,线条流畅,给她衬的越发仙气飘飘,似乎随时能乘风而去。
琉璃本就不如瓷器,虽说可以随意捏出不同的形状,却不如瓷器好上色,稍微有一点点不匀称,在灯光之下就会立刻显现出来。
而这个美人灯,颜色自然匀称,过渡之处也不显生硬,一看就是下了血本的。
“娘,你快看,那嫦娥脚下还有只兔子呢!”阮知窈瞧着有趣,指着嫦娥狡辩的兔子惊呼。
沈氏顺着看了过去,会心一笑,也觉得有意思。
嫦娥的脚边有一只乳白色的兔子,直立双脚,双眼通红,扒拉着嫦娥的裙摆,不知是求她别走,还是想让她带上自己。
“这家真的有心,这样的东西不是随便一个工匠能做出来的。”谢敬也觉得不简单,看了看那灯的周围,给谢从琰指出来。
“你瞧,他们这个灯可是燃灯油的,但凡处理不好,这美人灯里面必然要发黑。可你看,都烧了两日了都不见发黑,足见工匠的细心之处。”
变故就生在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时候。
美人灯下,是一群五彩斑斓的鸟雀组成的百鸟朝凤,由几十个七彩琉璃做的小鸟组成了一只凤凰驮着上面的嫦娥。
可不知怎的,那挂满鸟雀的架子忽然轰然而塌,肚子里装满灯油的小鸟们也如一颗颗火弹从天而降,呼啸着砸向了地上的人群。人们顿时慌作一团,四下奔逃。
阮知窈见状不妙,连忙按住沈氏,就势将她推到了旁边的门里。
“娘,快走!”
两人本是平行而站,甚至阮知窈离珍宝斋的门更近,若她先跑,绝对来得及。可她下意识的,就是拉了身边的沈氏,先把她往门里推。
就耽误的这一刻功夫,天上掉下来的一个琉璃灯直接砸到了阮知窈的头上,在她额头碎裂而开,燃烧的灯油也顺势在她身上蔓延,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火中。
青黛吓了一跳,连忙脱下坎肩冲着阮知窈扑打,一边打还一边喊,“少夫人,您快醒醒!快醒醒!”
沈氏被推到门里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听见红棠带着哭声的喊叫一回头,顿时慌了。地上火苗四起,阮知窈却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谢敬和谢从琰见状,也连忙冲了出去,将阮知窈先拖了进来,再手忙脚乱的将她身上的火种扑灭这才有功夫检查她的情况。
那琉璃灯盏在阮知窈的头上碎裂,阮知窈的脸上自然是糊了一层血迹,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而是那火烧过的地方。
单肉眼可见,就见她的肩膀之上有一片焦黑,不知皮肉如何。
“还愣着干什么,冯嬷嬷快去找大夫,琰儿赶紧带知窈回去!”最先回神的是沈氏,指挥着众人分散之后,赶紧先把阮知窈带回了家。
家里,众人还不知道变故,见谢从琰抱着阮知窈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红棠惊的下巴都掉了。
“红棠,快去烧些水给少夫人擦擦脸!紫燕,你去取咱门屋里烫伤的药膏,等会儿兴许能用上!”青黛嗓门大,远远的就冲着二人喊了起来。
被她这么提醒了,二人连忙动了起来,等大夫到的时候,阮知窈已经被三个丫鬟照应着换了衣服,擦了脸和伤口躺在床上。
只是一时半会还没醒过来,还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