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本应被人随意的扔到哪个垃圾桶里了事，可那嬷嬷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了一眼，就一脸正色的将那封信拿了进去，送到了一直守在长安郡主卧房门外的成嬷嬷手里。
自从白日里那么闹了一场，长安郡主回来之后就生了好大的气。到了卧房，一阵摔打，成嬷嬷在外面听着一阵胆战心惊，又不敢进去劝。
好不容易里面安静了下来，沈氏又让工匠过来，又惹来了长安郡主的一通火气。
好不容易到了夜间，长安郡主偃旗息鼓，屋里也没了动静，成嬷嬷刚松了口气，就见外面守门的婆子送了信来。
看着那烫手山芋，成嬷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临了还是叹了口气，接了那信敲响了长安郡主的门。
“郡主，有您的信。”
屋里烛火还没熄灭，长安郡主自然还没睡，听见成嬷嬷说话，不过片刻她就打开了房门，从成嬷嬷的手里接了信过来。
见她开了门，成嬷嬷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了两个仆役过来，先把屋里一片狼藉清理出去再说。
都是做惯了的事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屋里就已经干净如常，如果不是架子上一些空出来的位置，谁都猜不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等到杂役们都退了出去，长安郡主也看完了信，讳莫如深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语。
看着她的表情，成嬷嬷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这是来信责备您了？”
“哼！”长安郡主冷哼一声，随手把信丢给了成嬷嬷。
“他倒是理直气壮的问我为何事情会办砸！谁能想到叶贵妃竟然能作出换儿子的事情来！”
“原本是想着，淮安侯府的庶子能和镇国公府的正房夫人做出些什么丑事，到时候闹的三家在朝堂上你死我活，好让他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啊没想到，阮家的这个女儿不是表面上的胆小怕事就算了，淮安侯府的那个庶子竟然是皇上的儿子。”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长安郡主还觉得胸口闷得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冷笑一声眼神越发阴冷。
“我可真生了一个好儿子！”
成嬷嬷什么也没说，就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那封信，也不看，就那么站着。
“罢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良久之后，长安郡主幽幽的说了一声，然后起身安歇。
如往常一样，成嬷嬷安安静静的伺候着，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曾发生。
长安郡主这算是另立门户了，可阮知窈知道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于是，她就长了个心眼，让红棠找了个人没事儿盯着长安郡主的那个小门，看着到底有谁进出。
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红棠还是领命去了。不过两日，红棠就领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进来，说有要事禀报。
阮知窈瞧着这个妇人面生，疑惑的看了看，那妇人就连忙做起了自我介绍。
“少夫人万福，奴家是府里管事的儿媳，本不在府里当差，所以少夫人不认得我。”
那妇人三四十岁，身材丰腴，一头青丝用了妇人常用的布巾包着，上身寻常的棉布小衫配了一个结实耐磨看不出材料的短褙子，下、身则是一条有些发灰的布裙。
看着平平无奇，掉到人堆里谁也瞧不出这是个什么来路。
“嫂子这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说来说去，也是跟她有关的人，阮知窈还是抱着几分客气的问了一句。
那妇人笑了笑，连忙摆手，“哪儿敢听少夫人称呼一声嫂子，我夫家姓方，前些日子公公回来说，少夫人缺个生面孔盯着那新开的门。”
“我因为常听相公和公公提起府里的人，再加上府里人对我却不熟，所以自告奋勇的来这里看着。这几日有些收获，所以特意来向少夫人禀报。”
方氏不卑不亢的把事情讲清楚，也不卖关子，就把剩下的全给说了。
“这几日在门口看着，除了寻常出入的人之外，老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徘徊在那小门那里。前几日并无人出来招呼，今日上午，奴家看到老夫人院子里的程公子拿了些东西出来给了这汉子。”
“奴家只是个妇人，不敢太过上前打草惊蛇，远远地跟着看了一眼，觉着那东西应该是银子。那汉子拿了银子就去赌坊了，一直到晌午才出来。”
“趁着这个功夫，奴家在周围打听了，得知这汉子是程公子的舅舅，原本是在乡下的，不知何时进了城，跟程公子搭上了线。而且，听旁人口吻，说这个汉子出来赌钱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输得精光，过不了几日就有银两进账。”
听到这里，阮知窈沉默了。
长安郡主知道自己养了个大耗子么？舅舅和外甥的关系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让程均安冒险偷镇国公府的东西去养着这么个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阮知窈只略略思考了一下，就下了决心。
“此事非同小可，我既然已经知道，那后面的事情就不劳烦嫂子了。非我不相信嫂子，而是人心险恶，只怕嫂子应付不来。”
阮知窈笑意盈盈，方氏也不恼，点了点头应了。
“自然，主家自有安排，奴家听命行事即可。少夫人体恤下人的心，实在是让人铭感五内。”
“嫂子过誉了，红棠，小心送她出去，别让人看见。”
让人送了方氏出去，阮知窈想了想，转头去了书房找谢从琰去了。
文的事情她搞定了，剩下武的事情不得他出力么。
可是到了书房门口，见着只有一个守门小厮，她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她差点忘了，谢从琰今日上朝，并不在家。
可这个事情又等不得，若不赶紧安排只怕就要泥牛入海了。
思前想后，她琢磨了一下喊了青黛过来，让青黛找身上功夫好的，赶紧去盯着。
事实证明，阮知窈的这个安排非常有先见之明。
谢从琰这一工作就没个头尾，一直到入了夜也没回来。听红棠说，好像是夏天涝灾，有些地方冲跨了好些农田，他们这些户部官员一个都没能闲着，忙着清算赈灾呢。
而这边，阮知窈派去的人不到晚上就回了话，说程均安的舅舅在城里并非无所事事，赌钱只是表面，实际上是为了监视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