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说好的事情,季怀商自然不会失信于人,哪怕穿着缎面长衫也身子笔直的每日来书局抄书。
而陈良呢,最初的时候还有些愤怒之色,到后来竟然时不时的露出得意来,到了某日,他悄悄叮嘱季怀商到了下工的时候先别走,跟他一起去个地方。
猜到是什么事情的季怀商不动声色,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跟着陈良到了天龙客栈的后院。
还没进门,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就毫无遮拦的闯入了季怀商的耳朵里。
“枉我们这么相信你,没曾想你也是那么心黑手狠的人!”
“都是穷苦出身,我们辛辛苦苦给你抄书,你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还害的我们流落街头。”
“快说,是不是你把季怀商的房子烧了的!”
听到这里,季怀商冷哼一声,抱着胳膊默不作声,听这里面在那叫骂。
王龙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找到了这里,惊吓之下还不忘了给自己辩解。
“这都是杀头的营生,我为你们挡了这么大的风险你们不说感激我就算了,还怨我赚得多!”
“你们不过是抄写了一些东西而已,笔墨纸砚都是我买的!”
这些日子,陈良渐渐把王龙一份试卷能卖二三百两的消息告知了先前帮他抄写过的人,又捏造了一些事实惹得他们义愤填膺。
今日这些人聚在一起,势必要讨些好处回去。
而王龙呢,穷惯了的人乍一暴富,哪儿舍得这些到手的财富,三言两语的就惹恼了先前跟他那么要好的同窗。
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陈良冷哼一声,寻摸着天色不早拉着季怀商就走了。
两人都心情不错,尤其是季怀商。
虽说拐了个弯,但是目的已经打成了不是么。
回到雍王府,季怀商刚到自己的院子就听伺候的下人说楚晗月今日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季公子,郡主已经把您需要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您只需要安心读书即可,为何还没日辛苦抄书呢。”
伺候的小厮万分不解,季怀商也只是露出一抹恼色不肯说话。
把小厮赶出去之后,季怀商关好门窗又是一抹冷笑。
欲拒还迎这个招数,不仅仅女人对男人好用,男人对女人也好用,不是么。
楚晗月自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套路,季怀商进了臃王府后,她为了不让别人再欺负他,直接又重新开了一个环境更好的院子给他单独居住。
又想到他所有行李都葬身火海也直接让人给准备了全套崭新的东西出来,虽说不是季怀商用惯的,但是比起之前的只好不坏。
本以为她贴心到了这个地步,季怀商不说以身相许也得感激涕零,谁知道伺候的小厮说他竟然又恼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晗月就堵在了季怀商的院门外面,把正要出门抄书的季怀商给堵了回去。
“季公子,小女子愚钝,不知为何公子总是对我王府的东西不屑一顾。”
楚晗月大清早起来,不过是一身素色的对襟齐腰真丝褶裙,连绣花都不多,看着要多楚楚可怜就有多楚楚可怜。
再加上她煞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有些通红,要哭不哭的更是我见犹怜。
瞧着她这个样子,季怀商眼神一暗,冲着楚晗月行礼认错。
“郡主误会了,怀商一介草民怎么敢嫌弃王府的东西。”
“郡主金枝玉叶,品行高洁。念在怀商蒙难的份上收留,我岂敢还有别的想法?”
“我男子汉大丈夫,自该自给自足,不可随意指望他人。否则,我这一肚子的圣贤书岂不是要白读了。”
楚晗月知道季怀商是个自尊心强的,先前见他已经住到臃王府之后就以为他已经不介意了,谁知他竟然还介意这个事情。
听他这么说,楚晗月忽然破题而行,犹如金光破晓。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是我照顾不周惹了季公子厌烦。”
“小女子拙见,若公子不赞成就当我说着玩笑吧。”
“如今距离大考不过十日光景,多少人在此时哪怕临时抱佛脚也要努力多学一些,为的就是不辜负前面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寒窗苦读。”
“您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又何必拘泥小节?”
“若您需要活计谋生,我臃王府也有些差事,给了外人我也不放心,公子若需要,直接跟陈管事讨要即可。”
说到这里,楚晗月还是那么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公子,大局为重。差事一事,或早或晚都不影响,可大考却近在咫尺了。”
一席话说的季怀商都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后他竟然点了点头同意了楚晗月的话。
“郡主好意,但我不能厚颜无耻。这些日子在府上叨扰已经是不该,还劳烦郡主为我准备这么多东西。我已经将这些东西折成欠条,已经签字画押。”
“如今大考在即,我不宜分心,还请郡主给我寻些抄书的活计,我一边抄书一边温习,也可两不误。”
“至于俸禄,我便先不要吧,什么时候将这欠条上的钱都还完了再说。”
说着,季怀商真的从怀里掏了一张欠条出来递给了楚晗月。
楚晗月伸手接了过来,赞许的点了点头看着季怀商回了院子开始温习。
这个男人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科考,若是为着这点小事废了,那她的筹谋岂不要打水漂。
所以,只要他能好好考试,旁的都不重要。
嘱咐了陈管事给他找些抄书的活计之后,楚晗月溜溜达达的回了自己院子。
她就不信了,臃王府里收罗了这么多有名望的才子,若是一个都不能榜上有名,那可真是要笑死个人。
刚在屋里坐下,陈管事就过来回话,说季怀商的差事已经安排好,但有一件事要楚晗月拿主意。
能让陈管事亲自过来说的事儿非同小可,楚晗月心里突突了一下,连忙让人进来了。
“郡主,买了试卷的人有几个出事儿了。”
陈管事摒退下人,关起门来悄声跟楚晗月说道。
“有几个买了咱们卷子的学生闹着要咱们退钱呢,说咱们这是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哪儿来的胡话!”楚晗月觉得自己做生意还是很有底线的,怎么着也摊不上谋财害命这么一说吧。
可是,一想到她前面还有个阮烟然,没来由的她就没底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