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堂是为老人修建的院子,为着潮气不上涌,特意把地基太高了三尺。
而台阶之下,又取太湖石镇宅之意,摆了一座不大不小,却布满棱角的太湖石。
石头与屋子的底座齐平,平日里就图着好看。
可这会儿,那太湖石上的棱角闪着森森寒光,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直夺洪氏的性命。
阮知窈就在洪氏身边,变故发生的时候,她也有些猝不及防,可眼瞅着洪氏要倒,她连忙拉了一把,将洪氏拉了回来。
而她,因为这一拉,本就摇摇欲坠,身姿不稳,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在心里默默的来了一句国骂,阮知窈觉得全身没一个地方不疼的。
“少夫人!”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扶人的扶人,叫大夫的叫大夫,谁也不敢愣着。
就在栖霞堂乱成一片的时候,又是一声爆呵,把所有人的耳目都给召集了过来。
“你他娘的,小爷我今天不打死你!”
苏瑾泽直接扣着程均安的手,把他从台子上外下踹。这小爷使足了力气,程均安被他从台子上平行踹了下去,跟个破抹布似的掉到了墙角。
如此,苏瑾泽还不解恨,自己也跳了下去,拎着程均安的脑袋又是一顿锤。
程均安嗷嗷喊疼,一只胳膊抱着脑袋,一只胳膊毫无章法的乱挥。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可见着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认命,又是一群人连拉带拽的先把两人分开。
苏瑾泽是身骄肉贵的少爷,就算栖霞堂的人再胆子大,也怕他秋后算账。
可他又发了狠,就这一会儿功夫,往程均安的身上招呼了不少。
“你这个畜生,今天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剐了你不可!”
一边叫嚣着被隔开,一边苏瑾泽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方才,他一直没跟的太近。一是觉得大妈们好吵,拉拉扯扯的实在难受。
二来就是,他总觉着程均安那个小眼神有问题。
那眼神,像极了一条毒蛇。
再加上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这个人的了解,他觉得程均安肯定不是善罢甘休的主。
于是,整个过程中,他都默默的观察这他的动静,一直到他出手,被他人赃并获抓个正着。
洪氏堪堪被身后的丫鬟婆子扶住,看了一眼脚下的太湖石,惊魂未定,一身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又见阮知窈被几个丫鬟围着,一点动静都没有,更是怒上心头。
“好,长安,你好得很!”
洪氏当下也不留着,喊了一声苏瑾泽,直接带着人出去。
而秦氏,看着阮知窈这个样子,更是怒不可遏,直接让青黛红棠几个丫鬟带着阮知窈先回威宁侯府,自己则跟上洪氏的步伐。
吵吵嚷嚷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长安郡主瞧着墙角鹌鹑一样的程均安,脸色更黑了。
“你们都拦着他做什么!直接让他被苏瑾泽打死不就行了!”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长安郡主看着下面的下人们,深吸一口气,甩下这么一句直接转身进屋。
阮知窈是在去威宁侯府的路上醒来的,马车上,她躺的非常不舒服,可耳边隐隐的啜泣声让她更加难受。
凭借着坚强的意志撕拉开粘着的眼皮,阮知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旁边哭的跟泪人一样的青黛。
“你等挂上白幡再哭也来得及吧……”
她的声音虽小,却在这马车中却清晰。
青黛本来自责今天一天都没能照顾好阮知窈,闻言瞬间噗嗤一声笑了。
“少夫人,你醒了。”
先把阮知窈给扶了起来,青黛胡乱擦了一把连,把小脸擦得跟花脸猫一样。
瞧着她已经糊成一团的小脸,阮知窈笑了笑,转头跟红棠开玩笑,“瞧她这脸,若是顶着这么一张脸下车,怕是这辈子都要老在我这里了。”
“老在您这里又怎样,我才不怕!”
见阮知窈一醒来就打趣自己,青黛哼哼了两声,挑开帘子看了一眼。
“少夫人,马上就到威宁侯府了。”
“伯母呢?”
听说快到威宁侯府了,阮知窈四处看了看,没看到秦氏。
“跟着寿安侯府的老夫人进宫去了,您放心,夫人定给您一个公道。”
说道这里,青黛左右看看,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跟阮知窈说起了方才的乱子。
救人的时候,阮知窈就已经猜到是程均安下的毒手,可她一直担心没人证物证,不好定罪。
听青黛说,苏瑾泽亲眼所见,她也就放下心来。
“婆母一直没出来?”阮知窈忽然想起了沈氏,觉得不应该啊。
现在当家的可是沈氏,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沈氏却一面都没露。
“侯爷突然发病,夫人在小心照顾。”红棠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轻轻点了一下阮知窈。
是啊,她是当家主母,给外人做主,得罪长安郡主。
偏向程均安,外人怎么看镇国公府?
那不如就不出面,由着她们折腾。
而这之前,秦氏怕是已经去了沈氏那里打了招呼。
在人家地盘上闹事儿,起码得给人家当家主母知会一声吧。
这边八卦聊完,那边阮知窈也到了。
踉踉跄跄的下了马车,就有翠翘守着一顶小轿等着。见阮知窈回来了,她连忙招呼抬轿的婆子跟上,小心翼翼的把阮知窈扶了进去。
“姑奶奶小心,大夫已经等着了。老爷听说了栖霞堂的事情,也进宫去了。他临走前交代,您小心将养着,谁来都不放您走。”
听说阮淮尧也进宫去了,阮知窈有些惊讶。
“伯父也去了?”
“是,您在镇国公府受了这么大委屈,侯爷和夫人岂能坐视不理?”
翠翘笑了笑,给阮知窈放了帘子,跟着轿子到了秦氏的屋子,帮着安顿了之后才喊了大夫过来。
大夫仔细的诊治了,留了活血化瘀的伤药,又听说她从高台上摔了下来,皱了皱眉,还是写了破淤安神的方子给丫鬟们。
“现下看着无事,先熬一贴安神的方子来吧。若是夜间发热惊厥,你们再用这个。”
丫鬟们仔细记下,而阮知窈有些心不在焉。
靠在床头上,她的脸色苍白,额角和脸颊上有程均安殴打出来的紫痕。
小小的身子在床上不显眼,这一不说话,越发的好像屋里就没她这个人一样。
谢从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