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到了下班时间,许河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加班加点地整理那些乡下记录。
因为黎明书记说了,今年的工作任务,就是围绕振兴乡村为主题,做出相应的成绩。
许河现在是秘书,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想让自己的三把火熊熊燃烧起来,在自己的政绩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既然升迁,就不能像从前一样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而是要利用手里的实权做点正事,也不辜负县委书记对自己的栽培。
在许河心里,黎明书记就是他的老师,一定要按照老师黑板上精彩的课题,铸就美好未来,这也是他兢兢业业做好工作的真实目的。
许河一直熬夜十二点,才急匆匆回到宿舍,简单洗漱后,将脑袋扎到床上,一秒钟不到,就去见周公了。
许河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
起床,洗嗽,出去过早。
刚好是星期六,许河觉得很惬意,他打算过早后,去菜市场转一转,买点好吃的。
许河过早的时候,碰到吴大力也在这里过早,正在满头大汗地吃牛肉面,估计胖子怕热,爱出汗。
看见许河 ,他连忙将口里的牛肉用力咽下去,又扒拉几下吃完了面条,就起身走过来,手里拿着牛奶。
许河正在哧溜哧溜地将热干面往嘴里,装作没看见他一样,加上早上有惰意,不想说话。
吴大力并不察言观色,而是走了过来,坐到许河对面的椅子上,习惯用力戳入牛奶里,吧唧吧唧地吸着。
顿了一下,他看着许河,舔了几下肥厚的嘴唇,又将吸管插进嘴里,一口气吸干后,将牛奶盒子扔在了桌边垃圾桶。
“许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说是我说的。”吴大力神神秘秘地说,让许河感觉哪里又发了地震一样。
许河只顾埋头哧溜哧溜地吃面,像没有听见一样。
自从那天他看清吴大力的嘴脸后,就不想搭理他,就算他省里有后台,也吸引不了许河的兴趣。
“许河,我说的可是爆炸性新闻,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不然的话,可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哈?”吴大力将胖嘟嘟的脑壳几乎伸到了许河脖子下。
“许河,你可不要将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到时候追悔莫及。”
“吴大力,你到底想说什么?”许河极力忍住心里的不快,放下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碗,随即又将筷子啪一声放在桌子上,卤鸡蛋在桌子上滚吱吱歪歪滚动了几下。
许河抓去鸡蛋,三下五除二褪下蛋壳,将一整只鸡蛋都塞进了嘴里,腮帮子胀得鼓鼓的。
“许河,这几天到处传的沸沸扬扬,说你上任秘书后大肆收礼,家里各种贵重礼物,已经有人举报到省委书记那里去了,是署名信。”
“这事如果传到纪委去了的话,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许河猛然停下了脚步,手里没有喝完的豆浆顺着吸管滴在了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死死地盯着吴大力,想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许河,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唉,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如果知道你竟然是这种人的话,打死我都告诉你。”
“许河,我是给你提个醒,你不会以为是我举报你的吧?那样的话,就没意思了。”
“许河,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没有关系,但你这件事情很严重,严重到你小心你的秘书当不了三个月,拜拜!”
吴大力说完,昂头挺胸地走了。
“吧嗒!”
许河手里的豆浆掉在地上,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一根失去生机的树桩。
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事情的进展竟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大肆收礼?
大肆收礼???
这顶帽子扣的可真不轻!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大肆收礼这几个字。
如果大肆收礼是真的话,一旦惊动了纪委,那就是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自行绝路。
大肆收礼,往轻处说,是收礼,拒绝不了,迫于无奈;往重处说,就是行贿受贿,双脚已经踏入了监狱。
许河想到那几天自己屋里小山一样的贵重礼物,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辛好许河想了一个办法,才弥补了不是过错的过错。
许河大肆收礼了,却没有给送礼的人办事,更不用说在县委书记面前替他们美言,无意间,好像又得罪了他们。
那些收礼的人,最不喜欢的是“只是大肆收礼,却不办事的官”,他们称呼这类的官叫“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许河现在就是这样的官。
他收礼了,并且收的不少,但没有给任何人办事,自然就会引起新的不满意。
许河不收礼他们不满意,现在收礼了却不帮他们办事,他们又滋生出另一只不满,就像有一句话,钱送了,事却没办,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现在,不管怎么说,许河很害怕,这窟窿捅大了,估计……
看着走得洋洋得意的吴大力,许河脑门上的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滑,心里突突直跳,也不知道县委书记会不会相信他。
双休两天,许河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茶饭不香,夜里一直做噩梦,不是梦到了纪检调查他,就是梦见公安局抓他。
再就是各种指责他的声音,阵势之大,吼声震天。
他不停地解释……没用,看到的是鄙视的目光、是戳到鼻梁上的手指头。
终于熬到了上班的时间。
他盼着上班,又怕上班。
“真金不怕火烧!”
“身正不怕影子斜!”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他像念经一样,给自己打气。
翌日。
许河跟往常一样,早早地到了单位。
他先是进入黎明书记的办公室,依如以前的手续,将办公室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将桌子上的文件分类整理得整整齐齐。
开水烧好,茶雾袅袅。
一切就绪,许河怔怔地站着,听着墙上的挂钟发着嘎嘎的声音,似叮咛,又似警钟长鸣,他的心还没有完全静下来。
“许河。”
突然,许河的耳朵旁传来黎明书记的声音,他为之一震,想象着接下来黎明书记会以怎样的方式处理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