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书记还没有等到许河跨步过来招呼他下车,就自己直接快步从车上下来了,还顺手带上了车门。
虽然关车门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很猛,但依旧吸引了办公室里几个上洗手间的人。
因为洗手间就在大楼的门口。
“你们快来看,黎明书记回来了!是许河接他回来的!”一名女职员一边甩着手上的水渍,一边说。
“真的?”另一名女职员顾不得甩干手上的水渍,直接就跑过来了。
随即,一传十,十传百,办公大楼里几乎所有人都出来迎接黎明书记。
先别说黎明书记是县大楼一把.手,先说一下黎明书记那美好的过往,反正现在黎明书记回来了,大家比较高兴的同时,也很意外。
大家不约而同争先恐后地跑过来,一张张笑脸上挂着意想不到的开心。
大家心知肚明。
黎明书记要么不回来,要么回来了的话,那可就是牛逼得很,一定比以前更牛逼。
哦,不对,说错了,黎明书记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牛逼,比县里任何人都牛逼。
以前,黎明书记就是风云人物,清官的名声大到无与伦比,现在更不用说了。
只道是,他倒霉了,遭殃了,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到处谣言四起,说黎明书记栽了,那些站在黎明书记一队的大小官员也跟着栽了。
没想到,黎明书记又站起来了,就像一个不倒翁,又像一颗常青树。
大家都是官场或者官场边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黎明书记不但回来了,而且比从前更从前更从前了。
还有许河!
“估计许河这回又要升迁了,他这次可是立功了啊!”有人看着潇潇洒洒走在黎明书记身边的许河,羡慕地说。
“你说错了,他何止是立功?他是立了大功!立了赫赫战功!”有人立即纠正说。
“是是是,对对对,许河立了大功,接回了老百姓的清官大老爷。”
“啪啪啪啪……”当黎明书记走到了大楼门口时,所有人的掌声雷鸣般响起,但很快,掌声像被一盆冷水猛然泼灭了一样,全部停下了。
“踏踏踏……”
一阵没有节奏的脚步声紧急而来,也是大家骤然停下掌声的原因,随即是忌惮的神情。
王鹏王县长并没有带来,所有人担心害怕的训斥,或者不满这惊天动地的掌声,而是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只见王县长王鹏笑得老牙都露出来了,老远就张开双臂,准备和黎明书记来一个大大的熊抱。
“黎明书记啊,你终于回来了啊,我们的眼睛都望瞎了啊,终于将你盼回来了啊,简直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啊,有许多工作盼着你回来指导啊!”
黎明书记也是笑得露齿,但他并没有接受王鹏王县长热烈的拥抱,而是就在王鹏激动地扑过来的时候紧急移动了一下身子,就擦肩而过了。
王鹏又紧急掉头,就势抓住黎明书记的手,使劲地摇啊摇!
两位大领导几乎是手牵手进入黎明书记办公室的,许河没有跟过去,而是直接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大家一看机会来了,立即潜入许河的办公室,嘘寒问暖,热情得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他们可都是“人精”,黎明书记回来了,许河的地位就是日渐见涨,就算不溜须拍马,套套近乎还不行吗?
“许河你真有本事!了不起!为你点赞!”有人说着大实话。
“我就说吗,许河是黎明书记的福音,你们说?我以前是不是这样说过?许河真是一个不一般的人啊,说明我的眼光还是蛮准的。”另一个人说着的也是大实话。
“许河,许秘书,谢谢你在黎明书记面前替我们多多美言!”这人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立即迎来了掌声一片。
瞬间,许河的办公室里就像开“马屁会”一样,将马屁拍得哐啷哐啷响。
翌日。
许河早早起床,出去过早。
当他走到县大院门口时,就见那位种菜的老大爷含笑看着他。
“大爷。”许河连忙打招呼。
“哎!”大爷的声音拖得很长,很有精神。
“大爷,我给你带过早的,你不要自己做早点啊?我马上就回来。”许河说完,加快了步子。
大爷看着他的背影,笑得露出了洁白的假牙。
“我就说这小子不会有事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好人就会有好报!”
“许河,加油!大爷我看好你了,你若不升,天理难容,你现在是秘书,将来会是省长,将来的将来,会是……”
老人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突然,他一阵晕眩,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大爷?”
“大爷啊?”
许河过早的食品依旧是老三样,热干面,卤鸡蛋,豆浆。
他给大爷带了肉末面。
大爷虽然装了假牙,但还是要小心使用啊,怕一不留神,搞掉了假牙的话,多疼?
谁知。
许河喊了好几声,却没有看见老人的人影,更不用说回答。
“奇怪,这才多大一会?大爷咋就不见了?”
“大爷?”
“大爷啊?”
许河又走到大爷的住处,屋里空荡荡的,哪有人?
“奇怪?”到处不见老大爷,许河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眼皮子不停地跳动。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不停地念叨着。
“他会不会病了?或者突然摔倒?”想到这里,许河立即顺着老人的菜园走去,担心他摔倒在菜园里。
没有。
菜园里空空如也。
许河又往回走,还是没有。
“这……”老人突然失踪,令许河心里阵阵紧缩,很紧张。
“喵!”
“喵!”
突然,老人的猫咪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看着许河不停地叫。
“猫咪?”
“猫咪,来!”
许河立即喊着猫咪,但猫咪很通人性地看了他一眼,掉头像那颗遮天蔽日的梧桐树走去,还不放心地掉头看一眼许河后,再走。
许河有人召唤似的,连忙走了过去。
“大爷?”
在梧桐树的根部,老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凝固着笑容。
老人走了,在许河回到县大院的第二天。
具体地说,在许河回到县大院才住了一晚上,老人就驾鹤西去。
许河原先想好要对老人说的话,也成了泡影。
这位曾经帮助过许河的老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留给许河的是凝固在他脸上的微笑,会让许河铭记一生。
人生路上,能够遇到就是缘分,能够成为忘年交更是缘分中的缘分。
老人走了,他的家人很快处理了他后事。
整个县大院,就剩下许河一个人孤零零地进进出出,上班下班,好在是一个工作狂,不然的话,会感觉住处更冷清。
虽然对大爷依依不舍,但人的寿命是有定数的,老人快到八十岁了,也算是一个高寿。
但想起了老人对自己的好,特别是许河刚刚升为县委书记秘书时,那么多人给他送礼,还被人诬告行贿受贿时,是老人帮他指定方向时,许河的心里依旧非常难受。
如果老人不死多好,如果老人能活到一百岁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