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里？”
“不去。”
许河心里一怔，但他并没有流露出来，而是装模作样的摸着额头想了一会，摇摇头说。
“哦，那就算了。”王德明立即无所谓地说。
“我的意思，你如果这几天去县里的话，顺便帮我带点东西回来，我送人？”
“我这几天有点忙，没有时间，你既然不去，那就就算了，过几天我自己去买。”王德明并没有说具体买什么。
许河也没有问。
因为镇里有许多人经常去县里买东西，县里的东西比镇里的东西要全面一些，高级一些。
特别是一些家庭条件好的人，更是往县里跑得欢，遇到过年过节时，大姑娘小媳妇都往县里跑得勤，买新衣服。
许河每次去县里，直接去县政府办事，从来不到处逛，他对去县里购物并不感冒。
就在王德明转身离去的时候，许河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也就是这个看似小小的发现，让许河断定这个王德民就是当年祸害疯子的那个人。
许河发现他的身影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沧桑，落寞，像突然遭受意外灾难一样。
以前的王德明除了高傲就是专横跋扈
难道王德民已经知道了有人一再举报他的陈年旧事？
不然的话，他此时此刻的样子，作何解释？
其实，这件事情，只有王德明自己心里有数。
他的真名并不叫王德明，而是叫夏大桥。
当年中考时，他考得一塌糊涂，狗屁不通。
为了从政，他在县教育局工作的哥哥帮他出主意，将考取全县第一的王德明的试卷窃为已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索性运用了当事人的身份信息。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夏大桥就不再是夏大桥，而是王德明。
真正的王德明是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在他一再没有等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选择外出打工，直到结婚生子，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试卷被掉包。
直到他妻子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属于超生，一帮政府官员浩浩荡荡地去他家罚款，其中就有夏大桥。
八几年是不允许生二胎的，农民也不行，那时候的计划生育管得特别严。
夏大桥和王德明是同学，一个优等生，一个差等生，关系一般。
当时听说夏大桥被录取了时，王德明心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搞不清自己的学习什么时候下降到连夏大桥都不如？
一个全班几乎倒数的夏大桥竟然榜上有名，而自己在学习上名列前茅在中考时却名落孙山？
他当时就像害了一场大病，许久都没有走出中考失利的阴影。
如果不是超生，夏大桥也不会走进王德明的家，也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
夏大桥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德明会住在这里。
如果知道的话，打死他都不会来。
当王德明听见有人喊夏大桥喊王主任时，他的心就咯噔一下，似乎有某种预感，他明明姓夏，怎么变成了王主任？
后面更奇葩，有人直接喊夏大桥喊王德明，真正的王德明以为喊自己，也飞快的答应并跑到喊自己人的身边。
立即两个王德明现身。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夏大桥的日子就有些不安逸了，幸亏他的哥哥是官场老手，人脉及广，东按葫芦西按瓢，按下去了十几年。
那十几年里，夏大桥仕途顺风顺水，青云直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为那个告他的已经死了。
他的哥哥也的确使用手段，让真正的王德明意外消失。
没想到，就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那个人又鬼魁一样又出现了，又开始告状，害得假王德明即将升迁到市里的官途泡汤了不说，还东躲西藏，下降为一个小小的镇委书记。
也不知道当年哪个环节出了纰漏，疯子只是疯了，却没有死。
这也是他突然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的原因。
他今年五十多岁了，再干几年的话就该退休了。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捅娄子的话，他所有不光彩手腕换来的只是自食其果。
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安安稳稳的混到退休。
他心里有数，一旦被查出当年的事情，他就会被打出原形，身败名裂，取消党籍，想当一名普通人都难。
随着年龄大了，他对这件事情越来越恐怖。
他是多么希望疯子会突然死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后面的靠山逐渐削薄，退休的退休，调离的调离，如果疯子坚持不懈一直告下去的话，他会崩溃。
他已经通过关系躲到这穷途僻壤的小镇上当了一个村官，疯子却追到这里来了。
王德民得到信访办传来的消息时，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他不相信那个真正的王德民会有这么大的魄力，他不是疯了吗？怎么还能从网上投递状纸？
如果真正有人受理这件案子的话，王德民就会取消党籍，撤掉职务，跟不用说退休金，将一无所有，还要赔偿疯子的青春损失。
他怀疑这事是许河干的，为了探一虚实，他故意旁敲侧击，问许河去不去县里，想察言观色。
许河表面镇定自若，实际上，心里慌得一匹。
王德明是一只千年老狐狸，并且还是一只吃了仙丹的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眼珠子转得飞快，许河不怕他是假的。
正因为王德明的势力太大，官场上的人脉盘根错节，想与他斗？向天再借十个胆。
好在许河是一个敢作敢为的斗胆大户，不畏强暴，只为博得心安，好人好事必须后继有人。
许河的状纸投发到了好几处的信访办，县信访办，省信访办，还有更高层的地方也投发了，他要孤注一掷。
他不仅仅是在告状，而是在帮疯子求助，他不愿意看到疯子死在告状的路上，这是新中国，不是旧社会。
说他为人民除害也好，为疯子伸张正义也罢，反正一句话，许河眼里容不下沙子。
现在想来，疯子出生的时代不好，那时候没有网络，靠的是信箱邮寄，等的是录取通知书，不像现在这么好的社会，中考、高考后直接在网上输入自己的信息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考试结果。
谁也休想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