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煜这话，说的倒也没毛病。
只不过，皇上听了，总觉得他在诛心，忍不住的嫌弃。
“滚滚滚，快滚远点，别在这碍朕的眼。”
“好，儿臣告退。”
萧楚煜说完，转身就走。
只不过，他还没到御书房门口呢，皇上便又开口叫住了他，“等等，这个你拿着，”一边说着，皇上一边拿了个盒子出来。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枚虎符。
萧楚煜瞧了瞧，抬头看向皇上，“父皇，你真这么放心，把这东西交给我？”
“早晚也是你的，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差别？”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皇上很清楚，自己的这些个儿子，或沉稳内敛，或睿智机敏，或洒脱单薄，或与世无争，或勇猛刚毅，或野心勃勃，什么样的都有，但唯独萧楚煜，是最不同的。
他有能力，也有野心，但却不会被权势蒙了眼。
他可以洒脱的舍弃一切，只求淡淡的幸福，求在意的人安稳。可为了守住在意的人，他也可以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他有很多面，但洒脱和坦荡，忠心和仁义，这一点没变。
这也是他器重萧楚煜的原因。
对于萧楚煜，他没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
萧楚煜是个精明人，皇上的话只说了三分，他就能理解到七八分。
拿着虎符，他半点都不心虚，“那我就拿着了，明儿一早，就去京基大营，放心，这京城乱不了。父皇给我的机会，我也不会浪费。”
“你明白朕的心意就好。”
“明白。”
萧楚煜笑笑，对上皇上的眸子，他难得的柔情。
“父皇，你这一把年纪了，别操太多心，早睡早起，没事练练身体，把身子养好了。等回头，我给你整个孙子，让你带孩子玩玩，也省的你整日东想西想的，太累。”
“说得轻巧，你那小姑娘，离成婚生子还早着呢？”
“也是……”
被皇上怼了回来，萧楚煜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笑着点头。
“那指望不上我，父皇，要不你自己搞个小儿子，跟孙子也差不了多大，你心有余力也足，不也挺好？”
“快滚滚滚……”
皇上说着，甩手把龙案上的奏折，扔向了萧楚煜。
那嫌弃的样，表现的明显。
萧楚煜接了奏折，转头放回到龙案上，他拿着虎符，哼着小曲就离开了。
看着萧楚煜的背影，皇上不禁笑笑。
萧楚煜铁血杀伐，在战场上戎马多年，他是个冷清的人，只不过，每次在他这的时候，萧楚煜都会表现出几分不着调的样子，说些气他的话。这并不是萧楚煜不尊敬他，而是，萧楚煜在用跟家人相处的方式，来对待他。
父皇，儿臣……
表面上君臣有别，可在他面前，萧楚煜想谈的，只有父子而已。
那个天启冷峻的战王，实则是个极重情的人。
这一点，皇上很清楚。
皇上的眼里， 不禁笑意横生。
在萧楚煜走后没多久，福远就从宫外回来了。
御书房里，瞧着皇上心情好，福远低声禀报，“回皇上，方神医已经去了四皇子府，给四皇子初步诊治过了。”
“如何说？”
“方神医说，四皇子体内的蛊虫，很杂很多，他现在的身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容器，除非找到解蛊的方法，否则很难实现引蛊出体外，从而保全他的性命。”
“他没有办法？”
“方神医开了方子，可以做到暂时稳定住四皇子体内的蛊虫，帮他延长性命。但是，这种延长并不是无限期的，最多也就是半个月而已。如果半月之内，还没有其他的方法，那多半就没救了。而且，这蛊虫对人体伤害极大，蛊虫在体内多存留一日，就可能多一日的危险，这是外在的药物，没有办法缓解滋补的。”
这些话，其实很多太医都说过了，包括张德光，他也曾说过。
只是现在从方如墨的嘴里说出来，皇上更觉心凉。
他不想看见骨肉相残。
可是，这一把龙椅，这万里江山，诱惑终究太大了，想要皇子平和，与世无争，也太难了。
人心难测，欲望难控。
这没办法。
皇上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让方如墨尽量保全老四，其他人继续想办法，尽力而为吧。”
“皇上，这四皇子体内的蛊虫，很可能是因为鬼王而起。”
“鬼王？确定吗？”
“是，战王爷和顾小姐，连带着方神医，他们都提及过鬼王，而鬼王又是四皇子身边的人，是他养着的帮手，这两者之间，很可能是有联系的。”
福远并不是普通的公公，他也率领着一批影卫，是个头领。
皇上对他信任。
这宫中的很多消息，福远都清楚。
包括萧楚暝和鬼王之间，长达十几年的交往。
福远这话说的含蓄，可皇上明白，福远是在说，萧楚暝养了鬼王十多年，以鬼王为利刃，四处作恶，而今他中了蛊虫，鬼王又已经死了，再无为他解蛊之人，这其实就是天道轮回，是一场报应。
萧楚暝有今日，怨不得人。
这道理，皇上也明白。
可萧楚暝到底是他的儿子，就算不寄予厚望，但骨肉二字，终究不是假的。
说不难受，说不心疼，说真的能够无动于衷……
那不现实。
皇上没说话，他只是冲着福远轻声开口，“知道了，这几日，你常往四皇子府跑这点，盯着点进展。有什么消息，即刻来回禀。”
“是，老奴明白。”
“对了，你见过顾家那丫头了？”
福远闻言，轻轻点头，“虽然接触不多，但可以看得出来，顾小姐沉稳内敛，知书识礼，更难得的是，王爷身边的很多事，她都知情，而且能提出自己的意见，帮衬王爷一二。”
“帮衬……”
皇上呢喃着这两个字，没有再开口。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顾云娇作为女子，若是干涉前朝政务，作为皇上，他绝对说不上喜欢。
可是，作为一个当爹的，皇上又没法排斥。
坐在这龙椅上，指点江山，说来似乎威风八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所不能，可实际上，高处不胜寒，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孤寂，他经历了大半辈子，他最是明白的。
有个人能真心真意的帮上一把……
这是幸事。
从前，萧楚煜他娘，本来也可以成为他身边的那个人的，可因为太后阻拦，一切都成了空。
而今萧楚煜身边有个能帮衬他的人……
皇上这个当爹的，其实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