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
“就是你送给他的那一支。”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话，不禁苦笑了一声。
曾经，萧楚尘将凤簪插进她的心口，要了她的命，而今，他自己也落得了一个同样的下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送的那一支，简直可笑之极。
萧楚煜揽着顾云娇，轻声道，“若是想去，就去看看，看过之后，也就彻底放下了。以后，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也不必再做那个噩梦。”
闻言，顾云娇点点头。
“好，去瞧瞧。”
幽禁萧楚煜的地方在京外，一个山中的别庄里。
那是皇上修造的，专门关押重要的人，因而，这山中别庄静归静，却没有半点的世外桃源的祥和安宁，这里有的，只是冷冰冰阴森森的压抑。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来的时候，太医们已经为萧楚尘诊断过了。
能吊着这一口气，但目测，活不过三个时辰。
萧楚煜来了，就问了情况。
萧楚煜以顾云娇是郎中，可以为萧楚尘诊治的理由，带着顾云娇去见了萧楚尘。
萧楚尘躺在床上，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被子盖在身上，远远的瞧着，除了气息微弱点，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那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顾云娇牵着萧楚煜走进来，一直到床边上。
“萧楚尘……”
顾云娇淡淡的叫了一声，声音不大。
可是，几乎就在顾云娇出声的那瞬间，萧楚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床边的顾云娇，萧楚尘的眼眸里，露出一抹亮色，“你来了……”声音很浅很浅，顾云娇离得那么近，也几乎听不清晰，她只能靠嘴型来辨认萧楚尘说了什么。
瞧着他那样子，顾云娇不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心口插着簪子，痛不欲生。
之后，意识一点点的模糊，直到什么都不记得……
那滋味，此刻那么清晰的重新袭上她的心头，像是掀开了她愈合的伤口，又将那份曾经的溃烂扒了出来似的。
心里难受。
不过，顾云娇看着萧楚尘，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她笑得阴冷。
松开萧楚煜，顾云娇缓缓坐在床边上，她轻轻的拉住萧楚尘的手腕，为他诊脉。
萧楚尘误以为顾云娇是来救他的，他勾勾唇，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不用了，没用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我这辈子命不好。若是有来生，但愿我能早点遇到你，早点跟你在一起。或许……那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呵……”
听着萧楚尘的话，那细弱蚊蝇的声音，落在顾云娇的耳中，让她忍不住冷笑。
甩开萧楚尘的手，顾云娇勾唇。
“放心吧，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来生，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娇……”
“我叫顾云娇，也叫你的仇人，曾经，我是你的景王妃，我掏空家底，助你上位，可你还给我的就是这支凤簪戳心，是你灭了我的全家。这个仇你不记得，可我是踏着血和累累白骨回来的，我都记得。就像你现在这幅样子……我也记得，只是，当初那个是我，而今是你。”
顾云娇的话，萧楚尘听到了，可他又不太懂。
他唇瓣煽动，想说些什么。
可又什么都说不出。
顾云娇把萧楚尘身上盖着的被子，抬手给掀了，瞧着包扎好的伤口，她拿了张帕子，垫在上面。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你都不懂，你也不需要懂，就像我也不需要去遗憾，我没能亲自动手，就有人要了你的命一样。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世世代代的仇人，这就够了。你只要知道，若有来生，我还会像现在这样，送你上路，也就够了。”
说着，顾云娇揪着帕子，一点点的将萧楚尘伤口上的纱布解开。
伤口露出来。
并不算大的伤口，却让顾云娇笑意盎然。
她抬手，把头上的簪子摘下来。
簪子掰开机关，镂空的簪子里，有一层浅浅的白色粉末。顾云娇顺手，将那些粉末，倒在萧楚尘的伤口上。
那一瞬，萧楚尘的眼睛陡然瞪大。
疼。
那种疼，犹如万千蚂蚁在身上噬咬，痛不欲生。
顾云娇淡淡的笑，“放心吧，这玩意不要命，它叫诛心，是让伤口的痛感瞬间放大百倍，犹如蛇虫鼠蚁缠身，让你痛不欲生。这药会持续十个时辰，你活不了那么久的，所以，一直到你最后一口气，你都会感受这种痛苦，这是我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你……”
“可惜了我的浮屠散，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呢，不过，也没有关系，你死在了我送的簪子手上，也当是它发挥作用了。”
“……”
“萧楚尘，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你好好的祈祷吧。祈祷不要有来生，祈祷再不要遇见我，那样，你或许还能好过点。”
“……”
“人啊，多可笑啊，拥有的时候片刻都不曾珍惜，等到得不到的时候，又一心想要的。可是，这世界不是你的，萧楚尘你称不了王也称不了霸，你所费尽心力争取的一切，都注定是一场虚妄。你会在一世又一世的后悔中辗转，你注定不会有幸福。你自私、贪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这样的你，也不配一个好下场，你甚至连一场美梦都配不上。”
“……”
“可惜了，你身在皇家，你没有心，没有亲朋，没有在意的人。不然……我还能让你更痛些。”
顾云娇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可她脸上带着笑。
看着萧楚尘，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就这样了，与她预想的不同，可是，结果又大同小异。
从此之后，她真的可以放下了，放下萧楚尘，放下仇恨，放下过往的记忆，也放下那个压抑沉闷，工于心计的自己。
顾云娇缓缓侧头，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冲他伸手，眼神温柔，“看过了，就放下吧，咱们走，去外面等着？”
“好。”
顾云娇把手递给萧楚煜，她起身离开。
再没有片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