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我刚出生就被取名为沃尔夫。是维特尔斯家族的培养继承人之一。
在那种昏暗肮脏,明争暗斗的家族中,我就是一个另类。他们喜欢挥洒金钱钞票,我喜欢拿着画笔描绘图纸。他们纵情玩乐,我享受生活。
或许是我生性就喜好自由,成年后便独自一人,前往那个遥远的东方国度。
那是一个神秘的国家,我喜欢他们的文字,喜欢他们的语言。也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一生的缪斯————商玄明。
标杆笔挺的修长身材,光洁干净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他不说话时,有一种威严的气势。
但他一张嘴,就会勾起完美的弧角,好像随时都会带着微笑。
这种笑容,可以让阳光穿透云层拨开阴暗,强大而又温和。也是这种笑容,让身处黑暗太久的人,沉迷且无法自拔。
第一天,在校园初次相遇,我们就好像一见如故。这个成语也是他教会我的。
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专业,不是同一个寝室的,但我还是缠着他,让他和我出去住。
玄明的性格太好了,他确实不懂得如何拒绝人,甚至还会放纵我的性子,笑着看着我在旁边胡闹。
如果,这辈子就一直像这样多好,所有的记忆都如此明媚和阳光。
可作为维特尔斯其中的一员,从骨子里的占有欲,是不可能被磨灭掉的。
我以前随性惯了,从没有想过占有某件东西或者,某个人。但和他相处的日子,我愈来愈压抑不住内心了。
看着他和其他人和颜悦色的样子,我第一次知道嫉妒的样子,是如此的疯狂和丑陋。
在一个下午,我拦住了要出门的他。
“下午没有你的课,你这是要出门见谁?”
“我有事情,需要单独出去两小时。你在家里好好复习功课,嗯?”他用教育孩子的口吻来对我说话。
我摇头,“我有事要和你说,很重要!”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当然要立刻说出来。
他摸着我的头发,温和一笑。“那你说吧。”
“我......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我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不敢放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我只能看见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喉咙一紧。下一秒,他用手掌遮住了我的眼睛。
“别说了。”声音冷清的好像没有一丝的温度。
我紧紧抱住他,非常执拗的不想松开手。尽管我比他小两岁,但我的身高还是压过了他。
我这个人很固执,认定的事就会去完成,认定的人,也一定会争取!
他叹了一口气,“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我摇头。他没有立刻拒绝,这是好的趋势。若是让他出门想清楚了,还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呢!
“空青!你应该给我一点时间。”他狠狠地掰开我的手,“我现在要出门,你好好待在家里,别......胡思乱想。”
我当时就愣在那里,看着他急冲冲的出门。回想他最后的那句话,“别胡思乱想”是什么意思?这对于中文才初级水平的我来说,也太难了吧!
在公寓里,我守在门口,焦急的等着他打开大门,第一时间告诉我答案。
一分一秒过去,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他原本的表情有些严肃,当他看到我的那瞬间,扬起的微笑就让我知道了他的答案。
在那个下午,我们只有彼此。
和其他人恋爱一样,我们做了很多难忘的事。互相买早餐,下课了就去对方的教室等人,一起逛街吃饭,一起出门游玩。
我知道他身手不错,于是,我们就建了一个跆拳道俱乐部。取得是我们俩共同的名字。
他知道我的爱好和志向,还承诺会建造一个由我设计出来的园林别墅。
我以为,美好的日子还很长,长到老的时候都回忆不完。
直到,我被家族里的人叫了回去。
祖父病重,三房的儿孙辈们全部撕破了脸面,真正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我厌恶这种掠夺,却怕他们发现玄明的存在,拿他来威胁我。而我,不得不抗起我这一支脉的事业。我需要挡箭牌,需要防护的力量,避开未来所有的刀光剑影。
多久了,我们有近一年没有见面,真的好想好想他。
我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而接电话的那个人,我却非常的陌生。
“你是谁?”
“你好,是找玄明吗?他在厨房做菜,你有急事的话我就把手机拿给他。”
“是!”我很想知道,这个亲密口吻称呼你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还亲手做饭给他!
“我想你了。”所有的指责都抵不过,你说的这四个字。
对啊,我也想你了。很快,我解决完德国这边的事,就回去见你。
我以为和雷奥合作,便能很快解决继承人问题。没想到他只有狼子野心,却没有容人之量。同时,他也发现了玄明的存在。
“弟弟,我可算知道,你回国后态度为什么变得如此强硬和积极。呵呵,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
“亏我还暗自把你当成对手,为了一个男人就丢弃继承人的位置,简直是丢尽了我维特尔斯家族的颜面!”
“你知不知道,你的情人在他的国家,正在和其他男人玩的火热啊!”雷奥残酷无情的说出这句话,让我瞬间崩溃!
我怕他说的是真的。
看着雷奥甩出来的照片,我失魂落魄。那个男人,就是之前电话里的那个吗?为什么,玄明你会对他笑得如此开心?
我匆忙赶回去,出现在那个婚礼现场。很好,那个男人要结婚了,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不顾现场所有人错愕,虏走了伴郎,带着玄明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
可是,我发现玄明心里好像藏了心事。他似乎很少笑了,有时候还拿着手机在发呆。我们重聚,难道不是件高兴的事吗?还是,玄明你对我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心底有很大怨言?
“玄明,我以为回到德国后,我能尽快处理好所有事情,然后就能回来找你。但是,所有事情都不受我控制了。”
“没关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浪费了这么多我们相处的时间,到头来还被雷奥摆了一道。
我把房间所有的东西,砸的七零八碎。那一刻,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喷发而出。等到安静下来的时候,我看着玄明那震惊的眼神,我才发现,我到底做了什么!
“玄明————”
“深呼吸,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胡思乱想!”
在他的安抚下,我沉睡过去。
迷糊中,我听到他和其他人的交谈。
“是的,他最近容易冲动,兴奋,有时候的思维逻辑转得太快,我听......听不懂。”
“除了这些呢?”
“有时候,他情绪又很低落,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有时候我觉得他很悲观很压抑,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帮助他。现在,他的睡眠质量变得很差。”
“初步判断,这属于双相情感障碍。也就是说,他得了躁郁症。”
“什么?”
“躁郁症,若只有狂躁发作,会持续一周以上。若是抑郁或者混合发作,会持续两周以上。”
“这要怎么治疗?”
“可以控制,但需要配合药物长期治疗。他是否有家人得过躁郁症?如果有的话,多半是家族遗传的。”
“以前从来没有过,怎么会突然就有呢?”
“躁郁症的病因尚不明确,或许这其中出现了某种诱因,让他突然的发作。”
“诱因?你是指让他情绪波动很大的人或者事?”
......
后面的,我不敢再听下去了。
躁郁症?对啊,我祖父不就有吗?我居然遗传了他的病症?
我想到了,在我年幼时,从书房里传出来的暴躁的怒吼声。祖母隐藏的手臂上的伤痕,几个叔伯时而自负自满,时而消极轻生的状态。还有那些佣人不敢靠近主人的惊慌样子。
这一切似乎真的说明,维特尔斯家族的男人,真的遗传有躁郁的基因!
我,居然也遗传有!
我不敢相信,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他们那个样子,毫不自知的去伤害玄明,那样的我会多陌生可怕!
虽然我每天都配合吃下抗抑郁药物治疗,但肉眼可见的,我不仅饮食变差,体重也下降了很多。玄明守在我身边,同样的消瘦。
“空青,我该怎么帮你?”第一次,我看到他为我流下眼泪。
“玄明,我每一天都在克制自己,害怕有一天真的伤害到你。”
“怎么可能,我身手又不差,你怎么可能伤的了我。”他破涕而笑。
“对啊,你最厉害了。”
后来,我的身体状况略微好转,玄明很高兴。他拿起手机给我看,相册里的是个小男孩。
“我之前领养了一个男孩,他现在待在鸿柯身边。”他笑着很慈爱,“你看,他不仅长高了,还胖了不少呢。”
“嗯。”其实我只想看着玄明,“他叫什么名字?”
“商陆。我取的名字,好听吗?”
当时,我脑子哄然一震,商路?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你和路鸿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吗?
“不!好!听!”我收敛住所有情绪,“你为什么要和路鸿柯一起养孩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又一次冲动的把烦躁情绪宣泄出来。身体好累,但头脑却异常的清醒着。我知道我现在面色红润心率加快,我知道我又复发了。看着玄明慌乱的样子,我居然有一丝快感?
等到医生再次帮我检查完身体之后,玄明面无表情的问我:“是不是,只要关于我的事,都会让你变得暴躁不安?”
“是不是,我的存在影响了你痊愈的进度?”
不是的,你是我的救赎啊!我只是害怕伤害你,却每一次都还让你受委屈。我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一刻,我没有回答玄明的问题。
如我所愿,他离开了。是我逼走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我悄悄问过医生,他最近的身体健康状况。得到的答案就是,玄明他有轻中度抑郁症,再严重一点就需要服药治疗了。
我怎么还敢让他待在我身边,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他走。等我们都痊愈了,再在一起好吗?
他同样不敢让我知道,当时医生对他说的话。
“他现在非常消极,且容易产生轻生的念头。若是再次复发,他自杀的倾向将大大增加。”
“好像,只有我离开了,他的躁郁症才能够减轻。”
他把这些都写在了日记本上。
难怪他当时没有半点犹豫,就这样离开了我的身边。
“如果你真的爱我,千万别再来找我。我会待在安城里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他说出这段话时的那双眼睛,满眼皆是我的身影。有款款的深情,也有释然的松手。
玄明的离开,还有他的病症,都让我努力的想治愈好自己的躁郁症,不管怎样的治疗,我都全力配合。
我可以经历所有的磨难,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祝福着我。
而我,这么努力的活下去,就是想知道,他在安城过得好不好。
那几年,我默默的收集关于他的事情。知道他把空明俱乐部做成了公司,知道他建了一个半山别墅,也知道那个孩子原来叫商陆,陆地的陆。
我知道他过得很好,那就可以了,我没有更多的要求。
【作者题外话】:好悲啊~
差点写不下去了。
周空青和商玄明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