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头绪了?要不要我再补充两句?”
慕言紧紧地盯着她躲闪的眼神,心底冷笑,就猜到她是只缩头乌龟,所以他才要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星辰从小就没妈咪,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咪死了,当别的孩子有妈咪牵着小手上学时,他只有保姆拉着去上学,就连他现在的外公奶奶也一直怨他,觉得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浅听他这么说莫名地心酸,嘴上却抛出这句冷漠的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慕言重复她的话,眼神越发地幽深,“我怎么忘了当年你只答应做代理孕母,把子宫借给你的雇主,至于肚子里的孩子你一点也不关心。”
林浅的大脑轰地一下,脸上也褪去了血色。
“这就吓到了?”慕言步步紧逼,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知道为什么你第一次受 孕后没多久那孩子就掉了?那是因为她的卵 子根本不能用……”
“不要再说了。”林浅的声音不由提高,声线的颤抖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怎么可能……那个孩子……慕星辰……想到第一次在教室门外看到他鼻青脸肿地站在墙角……
慕言收回了双手,“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扔掉还是留下随便你。”
说完,他越过她打开房门就出去了,徒留她一个人失神地站在那里。
林浅双腿不受大脑支配,走到茶几边,盯着那个文件袋,有不敢置信,更多的是迷惘。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若掉入冰海里,冷得打寒颤,窒息得喊不出声音来。
那些被她掩埋记忆深处不愿意去想起的回忆又一幕幕地在她眼前走马观花地闪过——
第一次流产时张秘书那失落却不惊讶的表情,是不是那时候雇主已经知道自己的卵 子不好用?
所以才会在一个月后她排卵期时让她去医院,美其名曰检查身体保证下次受 孕成功,难怪雇主会从五百万酬金直接翻倍给她一千万,那是人家对用了她卵 子后的补偿……
林浅打开门出来,正逢主屋里传来慕星辰奶气的声音:“晚饭我要吃春笋炒鸡蛋!”
她怔怔地望着主屋方向,却抬不起双脚走过去。
奶奶从主屋出来,就看到红着眼圈杵在院子里的林浅,“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进去吃饭?”
“奶奶。”林浅蓦地抱住了老人家,一次次意外几乎要把她这个二十四岁的姑娘压垮。
老人家一愣,尔后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怎么了?别哭啊,有什么事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挡着!”
林浅只是抱着她,欲哭无泪,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吴垠的黑洞里,寂寥而无助。
她有儿子了,还是亲生儿子,所以以前钟楚楠没冤枉她,她真跟其他男人有了儿子。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奶奶重重地捶了下她的背,也急了,“哭什么,先给我说清楚。”
慕星辰捏了一根玉米从屋子里跑出来,睁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小林老师,你怎么了?”
林浅看着慕星辰那张漂亮的小脸,鼻子一酸,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吓得慕星辰也不啃玉米了,连忙拉着她的裤子,小肉手拍拍她的小腹:“小林老师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让爹地帮你去揍他。”
那边,欺负她的人已经出来,“星辰,回屋里去吃饭。”
林浅抬头看到慕言,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紧紧地捏住慕星辰的小手。
慕星辰也扒着林浅的大腿不放,一边偷咬了口玉米一边说:“我安慰小林老师呢,安慰好再去吃饭。”
慕言直接对奶奶说:“我有些话想跟小浅说。”
“那去吧,早些回来吃饭。”奶奶说着就放开林浅,没忘嘱咐,“有什么事就跟小慕说,别憋着。”
慕言把车开到了上湖村后面那座山的树林子里。
周围静悄悄的,这里嫌少有人过来,又是冬季,树木也光秃秃地。
林浅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都没说话,慕言也不再逼迫她,良久才开口问:“都看过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星辰的身世?”
“嗯,他两岁时贪吃,踩在小板凳上去勾柜橱里的鸡腿,一不小心跌倒,磕破了脑袋,当时失血过多要输血,我是A型血,淑媛也是A型血,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B型血的孩子来?”
林浅听他这么一说,想象一下慕星辰小小的身子倒在血泊里,就心有余悸。
慕言扫了眼她恍惚的神情,淡淡地说:“那天我不在家,李妈又在睡午觉,他是偷偷跑下楼去的,要不是大黄及时发现叫醒了李妈,恐怕后果……”他没再说下去,他懂得怎么让这些话达到最佳的效果。
果不其然,林浅的眼圈又红了,鼻子酸涩,手里的纸巾被她揉成团。
他解开了安全带,转头,一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望着她:“还有什么想问的,趁今天都说出来吧。”
“星辰后来怎么样了?”
慕言等了半天,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么没价值的问题,要换做是他的员工,再被他直接开了,但面对红着眼睛的林浅,他只能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说:“当然没事了,你看他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林浅这才松了口气,垂着头靠在座位上。
车厢里很安静,慕言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心情也越来越好,本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气也散了。
林浅其实也想问问他,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把这个真相告诉她?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敢问了,慕言不会那么好心,他告诉她自然有他的算计在里面。
至于他在算计着什么——
林浅把手里的纸巾揉来揉去,想到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纠缠,如果再加上星辰的身世,他们是真的扯不清了,难道他真的想让她做星辰的妈咪?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林浅亲手给掐死了。
慕言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可能怨淑媛,不经过你的允许做出这种事,但你看看星辰,他还这么小,你忍心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妈咪已经死了,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吗?”
看她的眼神闪了闪,慕言继续说:“一开始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些年,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你当初代孕的时候也应该没想再跟雇主发生任何的牵扯,如果因为星辰而羁绊了你的人生,你以后也会怨恨他的。”
林浅听他一口一个“星辰”,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能不能别提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