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举起酒杯，脸上带着一丝笑，极浅，橘黄色的灯光斜射在金黄色的液体里，折射出的光晕淡淡地映着他刀削斧劈般深刻的五官，线条立体不粗犷，却也不阴柔，眉眼间有着岁月积累的深沉。
林浅坐在他的对面，不禁打量起他，第一次发现他额头上有一个美人尖。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白皙，骨骼生得极好，那双手每一寸都透着精致二字，白色的衬衫袖口上一颗别扣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银光煦。
就像她曾跟慕星辰说的，慕言绝对是她见过穿白衬衫最好看的男人，干净又气度矜贵，他眼角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纹，当他眼底漾起笑意时才会露出来，这让林浅想起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男人。
二十岁的男人是成品，三十岁的男人是精品，四十岁的男人是极品。
那么三十岁的慕言无疑就是精品。
林浅正盯着他看得出神，没想到慕言会忽然回过头来，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冷不防惊了一下，林浅有些慌乱地移开眼，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星辰，起来敬你老师一杯。”
林浅不解地抬起头，那边慕星辰已经捧着一杯椰果汁站起来。
慕言没看她，只是对慕星辰说：“感谢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你的照顾。”
慕星辰看看自己快见底的椰果汁，重新打开一瓶倒满，又绕过桌子跑到林浅身边，小手拿起朗姆酒，往林浅杯子里咕咚咕咚地倒，林浅想阻止，奶奶却拍了下她的手：“就不能少干点扫兴的事吗？”
对面的慕言凉凉地看着她欲抬起的手，待奶奶训完她转回头，他脸上又是之前淡淡的笑容。
而林浅的酒杯已经满得一晃就能溢出酒水来。
慕星辰回到自己座位上，像模像样地双手举起杯子：“小林老师……”眼角扫到旁边端起酒杯啜饮的男人，识趣地改了称呼，“林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以果汁代酒敬你一杯。”
林浅几乎拒绝不了慕星辰的敬酒，看他一口气把果汁都喝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全干了。
林浅只要一喝酒就上脸，一杯酒刚下肚，她就感觉脸颊滚烫，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奶奶笑着说：“今天这个日子，就该这样，该喝的喝，该吃的吃。”
慕言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林浅微红的脸蛋，又密又黑的睫毛在她的脸上落下两道小扇子样的阴影，一闪一闪地，秀挺的小鼻梁下，嘴唇红红地，像是抹了胭脂，有些……醉人的娇态。
林浅刚想夹一筷子菜压压上来的酒劲，对面的男人却站了起来，他手里拿了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又探身把她的空杯斟满，尔后举起酒杯，目光深沉地望着她：“现在轮到我敬林老师。”
父子俩一口一个林老师，喝了酒的林浅被他们弄得有些转不过弯，傻傻地跟着站了起来。
慕言看着她眼底晕染的醺醺然，目光越发幽深：“以星辰父亲的身份感谢这段日子你对他的照顾。”
奶奶在一旁碰了碰林浅的手臂：“这孩子怎么傻了？你想让小慕一直端着酒杯吗？”
林浅看着身形挺拔的慕言，尤其是他嘴边的那抹微微上翘的弧度，在灯光下令人心悸，她拿起酒杯，慕言已经跟她碰了一下杯子，先仰头一饮而尽，她也只好跟着一杯酒全部下肚。
坐下的时候，林浅的脑袋有些涨，但意识却很清晰，听到慕星辰欢喜雀跃的声音。
“林老师，我再敬你，祝你……越来越漂亮！”小家伙端着杯子索性跑到她的旁边。
她的杯子里不知何时又是满满一杯酒。
林浅听着外面响起的烟花爆竹声，也被感染了喜气，“谢谢。”然后又喝了一杯。
接下来，慕星辰就赖在她的座位上不挪了，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奶奶的欢声笑语萦绕在整个主屋，慕言素来话少，倒是专注地听奶奶讲话，偶尔才说一句。
林浅坐在那里有些精神恍惚，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竹声仿佛炸开在她的大脑里。
她晕乎乎地，想了很多事，譬如慕言如果今晚不走会睡在哪个房间？白秋华一家住的房间常年无人，早就积满灰尘，要是现在打扫起来肯定来不及，被子也没晒过，潮潮的怎么盖呢……
一顿饭吃完已经差不多九点，外面越来越热闹，百家灯火通明。
沐阳这边的风俗是大年三十晚上家里的电灯一定要全部打开，还要守岁到凌晨。
已经有小孩子趴在院子门口喊慕星辰一块儿去放烟火。
慕星辰立刻跳下凳子，乐颠颠地跑出去，没忘记跟慕言讨要打火机，林浅瞧见他莽莽撞撞地冲出去，一个不注意就在台阶上踩了个空，林浅忙追出去，却也来不及拉住他，“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慕星辰咧着嘴笑，冬天衣服穿得厚实，捡起打火机又叫嚷着过去放烟火。
院子里很快就响起烟火绽放的声响，上方本安静的夜空立刻开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火。
被夜风一吹，林浅的酒气却没褪下去，她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花坛边，仰头望着绚烂的烟火，一阵困意袭来，她撑着板凳面站起来，两腿却有些发麻，一个不稳就要跌倒，胳臂肘却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托住。
“当心。”他低沉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
林浅整个人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然后顺势就被揽进一个怀里，她的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抬起头，看到的是慕言在烟火里忽明忽暗的脸，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出的：“冷不冷？回屋去睡？”
酒精总是能让人陷入意乱情迷的幻境里。
林浅侧头看着慕言，也就近看到了他额头的美人尖，她想起小时候看古装剧，那些风流倜傥的男主角戴的假发都有美人尖，这使得她从某种心理上对有着美人尖又长得英俊的男人有着特殊的好感。
换做平时，她也就抱着欣赏的态度多看两眼，但现在她却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伸手想要去摸。
林浅伸手抚上慕言的脸廓，指尖从美人尖一点点地往下，摸过他的眉梢和眼角，她的手心贴着他瘦削的脸颊，心底忍不住喟叹：“果然，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欢喜的，向往着去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