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个病房里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慕言静静地回视着她，他的眼神让林浅看不懂，还没得到答案，她就有些退缩了。
林浅动了动唇，他却突然别开了头。
慕言从床柜抽屉里拿出一包烟，还没抽出一根来，林浅的问题又抛了过来。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慕言蓦地抬眸，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我默认什么？”
默认他故意唆使侄女抢她老公还是默认他喜欢上了她？
他一句话问得林浅语塞，她尴尬地杵在那里，因为这些都是她毫无依据的猜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因为慕苡薇一句“是我小叔让我回国的”就想那么多，然后一鼓作气地跑来质问他。再仔细想一想，才发觉自己这个猜测好像自信过了头。
林浅从没这样子难堪过，不敢正视他的双眼，拽着包转身就走。
“去哪？”慕言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林浅没理会他，加快了脚步，只是她的手刚摸到门把，一股遒劲的力道按压在了门上。
“砰！”刚刚开启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合上。
林浅下意识地回身，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人已经被按在门上。
不知道他怎么瞬间从床上下来的，动作又急又重，林浅的后背顶得生疼，有些恼地抬头。
慕言高大挺拔的身体笼罩在她头顶，头微微俯下，那双素来不露喜怒的黑眸盯着她因惊吓而瞪大的眼睛，像要望进她的心底，呼出的浓重呼吸，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颊侧，也落在她砰砰乱跳的心上……
……
林浅在床上翻来覆去，忘不掉的是慕言把她抵在门后时那深邃的双眸和沉重的呼吸。
他一声不吭地跟她四目相对，直到他消了气撤了火才放开她，然后回床上卷了被子背对着他。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林浅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为什么她总感觉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掀了被子下床，林浅走出卧室，发现齐美美也没睡。
齐美美笑眯眯地举了举酒杯：“要不要来一杯？”
林浅在她旁边坐下，齐美美已经帮她倒好酒，“睡不着吗？”
“嗯。”林浅喝了一口就拧眉，再也不愿意喝第二口。
她从小就是乖乖女，偏偏跟齐美美这个又抽烟又沾酒的家伙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只能说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神奇，如果当年生完孩子没在医院认识齐美美，林浅绝对相信自己还可以更凄惨一点。
齐美美斜了眼心不在焉的林浅：“想什么呢？”
“……想你。”
齐美美笑，摆明不相信，过了片刻她的笑容淡下去，幽幽地说：“我那天在医院看到他了。”
“当时我差点就冲过去抱住他，可我知道我不能啊……”
林浅转过头，只看到齐美美靠在她肩上，喝醉了一般喃语，“我就是他的孽障，害他一大把年纪还离婚，总不能把他搞到身败名裂才甘心，不然他老子的枪非毙了我不可……”
每个人心底都会藏着那样一个人，没办法白头偕老了，也没办法成为能相视一笑的朋友。
齐美美的隐私林浅从不窥视，但从一些蛛丝马迹还是猜出美美有真心喜欢的男人。
“对了。”齐美美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她，“生日快乐。”
林浅十五岁前的生日过得很简单，一个鸡蛋一碗长寿面。十五岁后她成了钟家养女，每次生日都会收到很多贵重的礼物，到她二十岁已经不再过生日，因为没了会为她点燃一个心形蜡烛圈让她许愿的人。
早上醒来照镜子，林浅发现自己的黑眼圈有些重，用热毛巾敷了敷才出门，只是刚踏出公寓楼，就被不知道已经在楼下蹲守了多久的陈秘书逮了个正着。
……
看着茶几上一大堆零食，林浅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傻傻地坐在这？
林浅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他正低头专注地看文件，旁边陈秘书正在汇报情况。
从她被陈秘书领进病房，慕言就没正眼看过她，俨然当她是这个房间里的家具一样，陈秘书也没说是他自己等在楼下的还是慕言授意的，只求她说：“您能不能去医院坐会儿？”
坐会儿……林浅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抽了才会跟他上车。
慕言没穿医院的病号服，衬衫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两颗，右手小臂还用夹板固定着，平日打理有型的黑发很自然地垂下，有几缕掩住他微皱的眉头，少了几分迫人的戾气，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年轻。
“白小姐，方不方便去旁边打壶开水？”陈秘书忽然回头，说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林浅拿了床柜上的水壶出去，等她回来，病房里哪还有陈秘书的影子？
慕言的薄唇边咬着一根烟，也没抽一口，只是任由烟自然地燃着，关着窗的病房弥漫着一股烟味，烟雾袅袅里，他左手翻着资料，偶尔会停下来想一想，林浅走过去，打开窗户保持空气流通。
她把水壶放回去，转身之际发现他嘴边的香烟烟灰已经很长。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烟灰掉落在被子上之前，林浅拿过床柜上的烟灰缸伸到他的眼前。
烟灰堪堪地落进烟灰缸里，火光电石间，慕言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林浅放下烟灰缸，想走回沙发边去，他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林浅回转过头，故作镇定地问，只是面对他的注视耳尖子忍不住发热起来。
一个人的眼神跟他的年纪和阅历有关，当他绷着脸看你时往往能把你看得心里发毛，但当他专注地盯着你看，尤其是眼底还掺杂着类似情动时才有的温柔，林浅有些受不了。
如果昨晚的那句质问只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那此刻林浅可以相信慕言对她应该没那么简单。
就算不是非她不可的喜欢，也比好感多一点……
她想抽回手，慕言的手劲重了些：“中午我想吃青椒炒牛柳。”
“医院旁边餐厅有。”
“……你回家做了给我送过来。”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林浅抿着唇角有点小矫情：“不会做。”
慕言蹙眉，然后放开了她，低头一边继续看文件，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我一般十二点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