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祁夕桡醒来后,看着客厅里的那一堆年货,这样想着。
她今天起来的时候,家里照例没有人在,不过她也习惯了。祁夕桡早上一醒,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一样,都怪昨天晚上哭的太厉害了。她连做梦,都不知道因为梦见了什么,在梦里都是一直哭着。只不过醒来全忘了,只有被泪水打湿的枕头。
祁夕桡自己一个人在家到了中午,安婉突然开门回来了。她还觉得很奇怪,说妈你怎么回来了。
安婉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看她这个样子,和昨天是天壤之别。祁夕桡心里猜着,是不是高利贷那个事情解决了?
祁夕桡看着安婉进厨房去洗菜了,也跟着进去。
安婉没回头,边放水边说:“你爸说了,今中午回来吃饭啊。”
祁夕桡听这语气,怎么像是和好了?
“妈,你和爸……”
安婉洗菜的手一顿,浅浅的说道,“那钱,你爸今天给我还上了。”
祁夕桡一愣,心底就酸涩就密密麻麻的泛上来了。她知道祁爸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没想到这次二十万……也说拿就拿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在短期内弄到这笔钱,但是祁夕桡知道祁爸真的对安婉感情很深。
她看着安婉娴熟的洗着菜的背影,一时间竟然语塞的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她才轻声说道:“妈,你和我爸好好过日子吧。”
安婉没说话,但祁夕桡却知道安婉肯定是听进去了。
中午的这顿饭,祁爸和安婉都很少有交流,但是安婉却帮祁爸夹菜了。祁夕桡的心情在两人关系缓和下也变得愉悦了不少,难得的吃了一碗大饭。祁爸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不少瓜子花生这样的炒货,整个下午,安婉就懒懒的坐在沙发上看书嗑瓜子,偶尔吃一吃安婉切好的水果,不由得感叹岁月静好。
冬天天色暗的很快,差不多到五六点,天色就堪堪2暗下来了。安婉在厨房准备做饭,祁夕桡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她拿起一看,号码显示未知。
祁夕桡觉得奇怪,这些不显示号码的电话她是从来不接的,所以直接就给挂断了。在她挂断之后没多久,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在手机震到第三下时候才接了。
“喂?”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但是可以听到有人沉沉的呼吸声。不知道怎么的,当时祁夕桡的脑子里就只想起了一个人,并且叫了出来。
“……林丞墨,是你吗?”
即使是疑问句,但是祁夕桡的内心却是肯定的。
“祁夕桡,一桥旁边连接的那个公园,景色一点都没有你发过的照片出众啊。”林丞墨的声音低沉的响起。
祁夕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你在明资!”
一桥就在一中的边上,过了桥之后,刚好就通往明资的人民公园。祁夕桡曾经在自己的空间里发布过一张人民公园的照片,所以林丞墨这样说,就肯定是因为他在。
祁夕桡几乎时候马上起身就跑到门口去穿鞋,“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
今天都是除夕了,林丞墨不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别出来了,你找不到我的。”林丞墨其实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高铁站,他看着大屏幕显示着地名,一刹那有些迷茫竟然不知道该去哪。
林丞墨的穿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外套,脸色十分的苍白。他握着手机,神情淡漠。
他其实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家中的负压让他已经无法喘气。即使身体情况再差,他也往外逃走了。
家里的老爷子起码雇了三四个保镖在医院楼下守着,他偷跑出来花了不小的力气,估计现在整个家族都在找他。
林丞墨在明资随意走了走,只是想走一走祁夕桡曾经走过的路罢了。打这个电话给祁夕桡,本想告诉她一些自己的事。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反倒说不出口了。
他看了看自己绑着绷带的右手,无力的苦笑。
这手……他不再会去重新拿起画笔了。
他听到祁夕桡开门的声音,出声说道:“祁夕桡,你好好呆着吧。打这个电话只想告诉你……上次在画室真的不是我有意为之,后来走的太匆忙已经来不及和你道歉。”
“林丞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夕桡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忽然有一丝慌张。
“你在哪?我现在马上来找你!”祁夕桡着急的说道。
“……再见。”林丞墨将电话挂了。
祁夕桡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空号了。
她看着忙音的手机,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的是,这是这三年她最后一次接到林丞墨的电话,最后一次收到林丞墨的讯息。
等到再见面时,早已是最最物是人非的时候了。
除夕夜,祁夕桡第一次和祁爸安婉一起度过了这个跨年的时分。祁夕桡从那一次醉酒和应秋重打过电话,再也没和他联系过。
奇怪的是,这么久没有联系,自己心里竟然变得没有波澜了。
她和应秋重之间仿佛真的断了联系,祁夕桡因为父母的关系变好,年后之后认真规划了自己去准备的校考,到了时间后才去画室准备考试。
廖婷,胡玥两个人和她报考的学校都不一样,所以祁夕桡几乎是一个人在备考。更加奇怪的是,她在画室里一次都没有看到应秋重。
而林丞墨,听老师说,林丞墨已经从画室退学了。
祁夕桡一次又一次的打过林丞墨的电话,但是永远都变成了空号。
大约是前面的时间过得太波澜,在后面的这些时间里面祁夕桡很平淡的就度过了,然后回到了八中的理科专业班学习文化,在最后三个月的这段时间里,祁夕桡心里很平和,往常便和年更互相鼓励。
祁爸并没有给她的高考施加压力,就说只要平常发挥就好。
在这个时候,祁夕桡几乎觉得应秋重从她的生活里面消失了。包括林丞墨也是,她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画室的那一切,就像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祁夕桡和胡玥廖婷还是会联系,一直鼓励着彼此要考上一个好点的大学。祁夕桡到了最后一个月的冲刺阶段,整个人也拼了,常常做题目到两三点都是正常的事情。
其实祁夕桡是喜欢文科的人,但是却学习了理科。虽然她不后悔,但是有时还是会很挫败。到了高考前半个月,祁夕桡就干脆把那些理科题目都拿出来背,边跑步边背。
祁夕桡的十八岁生日在高考的前几天如约而至,她那天晚上没有去上晚自习,把年更叫到家里来,加上父母一起就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家常的饭。
因着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祁奶奶记挂的不得了,提前一天啊,就帮她送来了农村里面的土鸡鸭和猪肉,还有猪肚,鸡蛋这些东西。
吹灭蜡烛之前,安婉笑着跟她说许愿吧,没准十八岁生日的愿望要比以前的那些更加灵验些。
她只是笑了笑,也配合的双手合十对着蛋糕的蜡烛闭上了眼睛。
希望啊……爸妈可以一直这么和睦的在一起,自己,以及自己在乎的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吧。
吹灭蜡烛之后,祁夕桡看着那细小的烟,却有些怔神。一晃时间,自己竟然也长到了十八岁。
青春似乎才刚刚开始,又似乎也已经结束了。
在高考前一天,全县的学校都放假了。甚至连那些会在外面跳广场舞的大妈都不跳舞了,怕吵到了考生们的休息。年更在晚饭后找到祁夕桡出来散步,大桥上的人很少,几乎看不到学生模样的人。
年更还穿着校服,她笑着说,“等过了高考之后,就再难得又穿上这件衣服的机会了。”
祁夕桡被她说的心里有些惆怅,说道:“明天就要高考了,你紧张么?”
年更摇了摇头,拽了拽自己校服的袖子。
“高考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压力的释放而已。不过,我这几天感觉到了,高中时间真的很难得,等以后是再也不会有这样充实的日子了。”
对于年更的这些话,祁夕桡倒是很赞同。
两人在外面也不敢呆的太久,散完步之后就回家去准备休息,以便于自己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这一场可能改变自己人生的考试。
十年磨一剑,高考两天的背后,是无数靴子十余年兢兢业业学习的辛苦努力。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祁夕桡忽觉得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高中的时代就一直盼着这样的日子合适才能够结束。然而一旦真正到了结束的时候,反倒觉得……很失落啊。
在等待成绩的那段日子里,祁夕桡和年更哪里也没去,不像是别的同学大多数一出考场就考上背包四处游玩去了。
明资镇上在高考完之后没过几天,新开了一家档次很高端的婚纱店。开业礼那天据说要请两队新人在现场,安婉和那婚纱店的老板认识,她回来的时候拿回来三张邀请函,说可以带祁夕桡和年更去玩玩。
年更反正现在没事,乐得逍遥,自然就说可以和祁夕桡一起去。
这天中午,祁夕桡和年更正想着和安婉出门的时候,安婉从包里拿出一支颜色很粉嫩的口红,说,“你俩现在也是大姑娘了,可以试着化化妆了。”
祁夕桡有些不好意思,年更倒是大方的接过就给祁夕桡抹上了。
祁夕桡唇色本来就淡,抹上了口红之后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少女气息扑面而来。她的样貌是长得很好的,完全遗传到了安婉的好基因。
“真好看。”年更忍不住赞叹。
祁夕桡只当她是在打趣自己,笑着说赶紧走吧。
两人随着安婉来到了婚纱店。婚纱,向来代表着圣洁和神圣,带着一丝庄重的意味。这家婚纱店里的婚纱,可以外租,也可以独家定制。但是每件婚纱都仅此一件,绝对不会重复的。老板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据说是在外游历四方后回来开了这家婚纱店的。
年更看着在橱窗里的婚纱,喃喃地说:“好漂亮……”
祁夕桡无声的看着,心潮却很澎湃。在看到这些婚纱的第一眼,她心底的一些小心思好像瞬间就被触发了一样,蔓延到全身。
她之前一直在为填报志愿的事情发愁,现在看到这些精致到绝美的婚纱,心里好像找到了出口,豁然开朗。
“年年,”她轻声说道,“等你结婚了,我给你做一件独属于你的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