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
年更的眼神紧紧的放在祁夕桡的身上,她知道祁夕桡的性格,要是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是肯定没有那个胆儿现在就打电话过去给应秋重的。
祁夕桡心里越来越紧张了,随着电话一声一声的响。就在她以为应秋重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应秋重的声音。
“夕桡?”应秋重应该是没想到祁夕桡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语气里有一些诧异。
“嗯……是我。”祁夕桡接了一句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她在听到应秋重声音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些堵,不知是为何。年更在一旁使劲的朝她使眼色,口型都在说:赶紧问!
祁夕桡心有些慌张,话已到嘴边了但就是说不出口。
年更在一边,看到祁夕桡这怂样心里就痒痒。要是她手边现在有个东西,肯定是上家伙给她先揍上一顿再说。
“什么事?”应秋重这边似乎是有事,他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声音,应该是起身去别的安静点的地方去了。
“哦,也没有什么事。”祁夕桡在年更催促的眼光下艰难的说出口,“就是想问问,为什么都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回家了之后很多事很忙。”应秋重语气平静,祁夕桡隔着电话看不到他的表情,脑海中却猜到肯定是一副气定悠闲的模样吧。
“你这么忙,那我不打扰你了。”祁夕桡的声音变得很轻。
“嗯,是真的很忙。”应秋重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就挂了吧。”
“……好。”祁夕桡觉得自己打这一通电话,就像是啪啪啪的抽自己脸一样,都疼到心里去了。
忙?……连陪她聊一会儿的时间都忙到没有了呀。
年更看她一脸的苦涩,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说了吧,我说了吧,让你好好学专业不要谈恋爱!”
年更现在只希望把祁夕桡打醒,别让她总是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
“别说了。”祁夕桡知道年更是担心她,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来,“我没有事的。”
“没事个屁啊你没有!”年更气得牙痒痒,“这个应秋重怎么这样,他到底几个意思,还想不想好好在一起了?”
祁夕桡一愣,应秋重的用心她是感觉的到的,所以从来不觉得应秋重是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是,不想和她在一起了吗?
应秋重在阳台上刚打完电话就听到客厅里应妈妈在叫他,他赶紧的就过去了。
“你刚才还没说完,那个姑娘是哪里的?”应妈妈和应爸都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三杯已经空了大半的茶杯,显然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应秋重坐下后,端着那个瓷玉般的,大拇指轻轻地摸索着 ,眼角都流露出温柔。
“不远,明资的。”
“明资的,这个很近啊。”应妈妈欣喜的说道。家里对于恋爱这种事情一直都不是阻止的态度,更何况这是他儿子第一次和家里面介绍这个女孩子,就可以知道在应秋重心里的重要性了。
“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应爸问道,他倒是好奇了,起初听他老婆说到祁夕桡这个名字,只是觉得好听。又知道了在应秋重水痘期间,都是她照顾的,便觉得惊讶了。
现在社会啊,女孩子能这么照顾人的不多了。大多是独生子女,如果又是个女孩子,那当然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啊,应爸对于现在女生不会做饭这样的事情,很是理解。
应秋重还有个姐姐的,不过现在已经念大学了。他这个女儿,也是从小宠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啊,是个很好的人。”应秋重眉眼间都缀满了温柔的神情,“头发刚刚到肩膀上,又黑又亮的。眼睛大大的,双眼皮,睫毛很长。笑起来很可爱,让人觉得心里很暖。大约到我脖子这么高,平常总是迷迷糊糊的,不会照顾自己。”
说罢,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那你就要对人家好一点,”应爸说道,“儿子啊,好好学做饭知道不?”
应爸经常说的话就是,现在不会做饭的男孩子,那是要被打死的。
应秋重点头:“我知道,她太瘦了。”
应妈妈看了自家儿子半晌,说道:“什么时候你带来见见啊?”
听到这话,应秋重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给掉了。
“妈,太早了。现在我都没毕业,等毕业了再说吧。”应秋重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想到了以后的事情,不由得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来。
在和应秋重打完电话之后,祁夕桡一路上在年更的吐槽声音中陪着年更回到了家。
年更和她的家离得不远,所以她先把年更送回家之后,才自己回了家里。到家先去厨房看了一眼,锅里的面已经没有了,但是家里也没有人,应该是安婉回来吃了面之后又出去打牌了。
虽然是第一天回来,但是她早就习惯了安婉这样的作息。手机不停的在震,一看全都是年更不停的发过来的吐槽的信息。她无奈的笑了笑,拿着手机和年更聊了聊天,就睡下了。
祁夕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被她爸妈房里传来的争吵声音给吵醒了。
其中夹杂着“你的错”“不关我的事”这些词语,她支撑着自己起来,摸索着打开开关,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钟。
她披着衣服站起来,把房门打开之后那争吵声更大了,祁夕桡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随着一声比一声高的争吵给刺激的突突的跳。她拧开他们房间的门,就看到安婉和祁爸两个人都站在床边的一边,祁爸脸上的神情失望,安婉则是漠然。
“说了让你别打了,说了多少次 !”祁建辛真真是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要维护这个家,他已经做出了太多的努力。
“爸,妈,你们别吵了吧,都四点了。”祁夕桡看了眼手机屏幕,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你回你房里去,别管。”安婉眼里翻滚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安婉是刚回来没多久的,今天的手气不怎么样,输了些钱本来心情就不好。结果祁爸多说了几句,蹭蹭的火气就往上冒。
“妈,别闹了,你们早点睡吧。”祁夕桡虽然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但是在每一次看到的时候,她的心都是一样刺痛。
祁建辛的音量小了些,看了祁夕桡一眼,又转头对安婉说道:“你再这么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安婉冷笑了一声,眼神冷漠:“没法过就不过啊!离婚啊,离啊!”
祁建辛额头的青筋凸起:“安婉,你给我有点分寸!”说罢余光偷偷地看着祁夕桡,意思是不要再孩子面前说这些事情。
祁夕桡看着安婉和祁建辛的争吵,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恍若隔世。
她现在脑子里面不住的盘旋着一个念头,而且也说出口了。
“离吧,你们离婚吧。”
祁夕桡的声音漠然的不像是自己的,她在祁建辛和安婉愕然的目光里,反而浅浅的笑了。
“既然两个人都过得不快乐,何必还勉强着在一起呢?你们要离就离吧,我没关系,这么多年了。”祁夕桡转过身退出去,在带上门的时候轻轻说,“这么多年,爸,妈,我已经习惯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听到有打火机的声音,大概是祁爸点燃了一支烟。但是没有再争吵了,凌晨四点钟的夜里,安静的可怕。
祁夕桡呆呆的坐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光源从外面的投过来。她孤单的剪影投在墙面上,格外的刺眼。不知道坐了多久,祁夕桡确定了祁爸那边已经没有动静了,才又放心的躺下继续睡了。
国庆节有七天假,但是画室里只放五天假,所以在五号的时候就要继续回到画室去画画。祁夕桡在家里呆了三天之后实在是无可忍受,索性准备下午买票就回画室去。这三天,安婉与祁爸因为那天晚上的争吵又陷入了冷战状态,就放她一个人在家里。祁夕桡每天安排完自己的吃饭问题之后,晚上就会和年更出去散散步。
她想,反正也是一个人,在哪都是一个人,干脆回画室去吧。
期间她因为心情不佳,一直也没应秋重联系。应秋重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几天都毫无音讯。
年更刚好因为有事,不能去送她,祁夕桡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了火车站,已经快要入秋的季节了,自己还出了一头的汗。
她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这次是回来干什么的?
就是来看安婉和祁爸吵架来了吗?
祁夕桡在心底,特别的渴望家庭和睦温暖,因为她觉得自己从小就没有体验过长时间的爸妈关系良好是什么。通常会有一段短暂时期的和好,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点亮了的时候,又再次天崩地裂。她想起有一次安婉也是与祁建辛吵架,当时祁夕桡才六七岁的年纪,虽然小,但是也开始记事了。
祁建辛不在家,祁夕桡睡觉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迷迷糊糊的被安婉叫醒了。
安婉穿戴整齐一点都不像是睡觉的样子,头发也盘的一丝不苟,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她说:“妈妈带你去玩。”
“妈妈,现在好晚了呀。”当时的祁夕桡还小,根本就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的小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多了,爸爸说过这种时候是要睡觉觉的。
“快点穿衣服起来,快点。”安婉没有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把衣服给祁夕桡拿好就说,“妈妈在客厅等你。”
祁夕桡只是觉得奇怪,但还是乖乖的穿着衣服和安婉走出去了。
那天的夜晚很凉,这是祁夕桡的第一印象,因为她觉得好冷好冷。衣服是半截袖子的,还有半截手臂露在外面。安婉在前面走,她生怕安婉不要她了,紧紧地在后面跟着。安婉也不和她说话,只会自己在前面走。
明资是个很小的城镇,安婉一直带她走的越来越远,直到已经远离了城区,慢慢的来到了接近乡村的小道。
祁夕桡渐渐的开始不安,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在草丛里发光。但是她心里全是惊慌和害怕,脑海中不住的回想着看得小人书里面说的鬼魂等等。
她的小胖手止不住的纠结着花裙子,她想开口叫安婉,但是安婉好像在想事情,急匆匆的走得很快。
这时安婉的电话响了。
她很快就接起来,说:“我啊,我要带你女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