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也仿佛随着应秋重冰冷的声音降了下来。
应秋重没有说话,祁夕桡看着他,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好这个事情。
“那……会是谁?”过了半晌,祁夕桡才憋出了一句话。
她看到已经准备好的东西的时候,能想到的唯一也就是应秋重了。结果,还是自己想错了。祁夕桡不免心里有点尴尬,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
应秋重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毕竟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脾性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会有波动是正常。只不过他是情绪越大,表现的越冷。
他转眸看向在教室的角落自己画着画的林丞墨,眼底隐隐的显出冷意。
林丞墨。
应秋重垂下眸子,掩下了那些情绪。
他说:“不知道。”
祁夕桡能感觉到应秋重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变了不少,以为他只是在想是谁帮她做好的准备工具,就笑着说道:“没事的,可能就是哪个好心的同学。”
应秋重定定的看着祁夕桡,几秒钟之后才转过了头,语气平淡的问她。
“给你看那些要临摹的书都看了吗?”
祁夕桡点点头,应秋重细心的帮她在书中标注好了哪些是应该注意的绘画技法,通俗易懂,在这段时间对她的帮助很大。
“十一点,清华班上比这里要晚一个小时才下课。”应秋重朝她走近,“晚上如果你加班画画,我下课了之后就到一班来教你。”
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大约是靠的有些近了,祁夕桡的耳朵有些发痒。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才发现应秋重的目光灼人,正低头看着她。
今天晚上应秋重好像有点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祁夕桡自己也说不清楚。
应秋重眼中似有暗潮涌动,几番挣扎过后才渐渐的平复下来。他想了想,垂在身侧的手已几乎看不到的幅度动了动。
祁夕桡微微仰着头,眼睛明亮,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印着他的影子。小巧的鼻头上还有几颗汗珠,他下意识的就抬手帮她拭去,指尖有些湿漉漉的触感。
本来因为知道林丞墨帮她做的那些事,心中的烦闷和懊恼在看到祁夕桡澄澈的眼睛的那一瞬间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他伸手做了一件自己一直很想做的事,就是在祁夕桡的头发上揉了揉。
应秋重心情好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比之前轻快。
“早点去睡吧,今天考了一天肯定累了。”
……
祁夕桡足足在原地沉默了半分钟。
最后终于发出了一个语气词,说:“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刚刚大神是和她亲密接触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夕桡在回神之后强忍住了自己要高兴的快蹦起来的欲望,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挡也挡不住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明媚。
在应秋重靠近的时候,她没都意识到应秋重会抬手帮她擦汗。这是一个亲密的动作,顿时就让她的心跳再一次失去了稳定的跳动了。
她慌张的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涨红着脸看着应秋重一点一点笑开看向她。
应秋重忍住了自己想要再去捏捏她脸的欲望,声音上扬:“我说,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语速体贴的稍微放慢了些,大概是真的怕她听不清楚。应秋重的普通话带着一种粤语那边的味道,但是又十分的标准,听起来有种让人抗拒不了的磁性。
“好,好。”祁夕桡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月牙儿,她对应秋重摆摆手,含笑补充道,“走了,你也要早些休息。”
她转身之后可以感觉到应秋重的目光还在后面追随着他,明明是清冷的眼神,打在她的身上却变得炙热。
祁夕桡蹦蹦跳跳的上了楼梯,到拐角处对着应秋重做了个鬼脸,就赶紧跑上去了。
他看到祁夕桡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得失笑。
在第五天的时候考试结果出来了。
晚上全画室的人全都像上次看电影一样,聚集到了操场上坐着。应秋重以及那些已经提前进入了清华班的同学没有来,因为他们知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
老师用投影仪将排名投射在了幕布上,祁夕桡有些紧张,放在腿上的双手都在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在哪呢……在那呢……”廖婷坐在她的旁边,嘴巴里念念有词。这么一来祁夕桡脑子就很乱糟糟的了,都集中不了精神。
从第一名从上往下看……她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眸,就看到应秋重的名字。排在第三名,三门成绩都是出奇的优秀。
“我靠!”廖婷也看到了应秋重的成绩,顿时就爆了一句粗口,“应大神真不愧是应大神啊,居然这么厉害,除了排他前面的一个是复读了两年的,一个是复读三年的。他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里面也有复读生,应大神居然把他们都给败了!”
是啊,确实是厉害……应秋重这个成绩,在应届生里面是夺得头筹,而且分数还是遥遥领先的那种。
她的眼神继续往下滑,看到了林丞墨的名字就在后面,第十名,其中色彩的分数明显的比其他两门的成绩要少。
祁夕桡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在考卷上随意画圈扣了他的分。但是这个分数,应该也可以让他进清华班的吧?
画室里有三百号人,清华班招生前面最优秀的十五个。林丞墨的名次,要进清华班还是很容易的。
她继续往下找自己的名字,就又听到廖婷在耳边尖叫了一声。
“夕桡,夕桡!你你你,你三十二名啊!”廖婷一激动起来,就拽住她的胳膊不停的摇晃着。
祁夕桡被她摇的晕头转向的,但是听到了自己是三十二名,眼睛就赶紧定格到那一处。
祁夕桡,二十三名。
她在看到之前心里一直很紧张,等到她真真实实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反而这个人都轻松下来了。还好,这个名次在预料之中,也够进美院一班的了。
“你也是神了,不愧是大神教出来的人啊。”廖婷放下祁夕桡的胳膊,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比我们晚来一个月呢,一下子就冲到二十多名了啊,我都在八十多名去了,估计得去跟老罗说说才能进一班了。”
祁夕桡听着廖婷的话,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没事儿,能考进了就行。”
她能有这样的进步,应秋重确实给了她太多的帮助了。每次一有不会的地方,应秋重就会马上告诉她,并且指出她的错误。
这样一来,她自然上升的快,自己又愿意学。
自从应秋重去了清华班之后,她在上课时间就基本上没见过他。只不过在他下课的时候,都会到一班来。
这样过了四五天,老罗在一班五天的晚上有四天都看到应秋重在一个时间过来,就开始打趣他了。
比如说:“应秋重啊,怎么着,去了清华班才觉得一班好是不?”老罗好歹比他们年纪要大,看的事情自然要通透得多。
应秋重也不瞒,自然而然的接过去说:“是啊,一班挺好,舍不得这。”
谁都听得出这意有所指,祁夕桡在他旁边,把头埋下去假装认真的在画画。心中默念:我听不懂,我什么都听不懂。
老罗过来打了一下他,笑道:“我看你是舍不得这里的谁,我还不知道?”
廖婷正拖着祁夕桡说这说那,整个操场都是嘈杂的,即使是到了画室里学画画,大家本身都是高中生,对于出了成绩之后激烈的讨论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的,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没有考好,看来是只能去基础班了。”
“唉!没事的,你跟老师说说呗?”
“哎,你听说没,好像说林丞墨不愿意去清华班,跟着老罗去了一班呢!”
“啊?他那么厉害呆在一班干嘛……”
“不知道,别说了别说了,随便呢,反正我也进不了清华班。”
……
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祁夕桡有些愣,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操场四周。
林丞墨和周围人明显格格不入,表情冷漠的一动也不动坐在人群的最边上,低头看着手机。就她听到的情况来说,就有不少人在讨论林丞墨拒绝了去清华班,留在一班的事。但是他处于被讨论的中心,却好像这些东西都与他无关一样。
祁夕桡忍不住皱眉,这人怎么感觉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下面说个事啊,你们,对你们那群说话的兔崽子,都给我闭嘴了!”老罗到前面去,敲了敲话筒,本来就大的嗓门还从话筒去放出来放出来犹如震天响。
祁夕桡被这声音刺得得耳朵都疼,不满的抬头看着老罗。
老罗奸诈一笑,这效果正是他想要的。
“因为班级都已经分好了,所以我和校长商量了一下,过几天我们举行一次篮球赛。”
在场的男生听到了,瞬间就来了兴致,还有甚者笑着吹了个敞亮的口哨。
篮球赛?
还没看过应秋重打篮球的样子啊……祁夕桡想象着应秋重在球场中帅气的样子,隐隐有些兴奋,真的是光想想都能感受到他的荷尔蒙。
“我就先说一下比赛的顺序了啊,都听着。”老罗从文件夹里抽出比赛安排表,“一班先对清华班,二班对四班。然后就是获胜的两个班级,合在一起对我们老师队。人员你们自己定,队长自己选出来今天晚上报给我。”
“老师老师,你这样不好啊,我们这就可以叫做欺负老年人了!”
操场上不知道是谁起哄说了句这样的话,顿时大家都哄笑起来。
“呵,”老罗冷笑一声,“啪”一声就把那张纸拍在台子上。
“说句话的小子给我记住了啊,等到时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宝刀未老!”
老罗这句话听起来大有一些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下大家就笑的更厉害了。祁夕桡看着这一出,也有些忍俊不禁。
“散了,散了!”老罗又对着话筒一顿说,“今天就到这了,提前下课,爱干嘛干嘛去!”
“喂,提前下课了想干嘛?”廖婷见祁夕桡好像还呆着,就撞了撞她的胳膊。
祁夕桡转过头看着廖婷,目光炯炯的让廖婷觉得她眼睛里像是要放射出激光了似的。
“你,你要干嘛?”廖婷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别这样,你这样看着我我怪害怕的。”
祁夕桡冲她笑了笑,问:“清华班是在食堂那边吗?”
根据廖婷给她的具体情报,她正往食堂那边走过去。
也不知道她今天是哪来的心,突然就想着去清华班看看应秋重在干什么。平常都是应秋重到一班来陪她,她还一次都没到过清华班。
食堂里黑漆漆的,只有外面亮了几盏昏昏暗暗的白灯。通向食堂的走廊两边都挂了画,现在又只有祁夕桡一个人在走着,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就加快了,她怎么觉得这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鬼片现场啊……
好不容易才走到食堂右侧的小门,走进去之后终于看到了楼梯。
根据廖婷的情报,说从这里上到二楼就到了。她扶住楼梯,低着头沉住一口气,快速的就跑完了一楼。
快了,垮了,马上就要到了。
祁夕桡心里突突的跳,分不清楚是因为害怕黑暗还是因为等会要见到应秋重的激动。
亦或者说,两者都是有的。
在拐上一层就是清华班了,楼道里没有灯,上面的教室是半开着门的,她只能眯着眼睛利用这一点光把楼梯看个大概。
这是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人推门从里面下来了。
祁夕桡不知道是谁,那人下来的时候刚好挡住了光亮,只有个逆着光的轮廓。
“祁夕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