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水指的那个地方,赫然就是一个人在表演杂技——不过却是生吞活蛇的杂技。那些人只敢远远的观望着,一步也是不敢走近。在他们的眼里面,这个东西简直算得上是不要命的事儿。
即便是那些人不敢靠近,围着那个青衣男子观望着,等到蛇的尾巴都没入了这个人的口中,才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看着那些人将手都要拍红了的样子,黎水不由得笑了出声。
黎水这小小的声音里面,在这鼓掌叫好声中算不得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她。黎水拉着黎丞之的袖子,让黎丞之弯下腰,踮起脚尖,小心的凑到黎丞之的耳边,说道:“师父,那个蛇,其实还在他喉咙里呢。”
黎丞之点点头,说道:“自然,你知道就好,莫要大声张扬。”
顿了顿,又道:“乱世之中生活的都不容易。”
黎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拿了碎银子随手赏给了那人,又拽着黎丞之往别处走去。
黎水对这些地方都不甚熟悉,自然是由着黎丞之领着黎水到处转。黎水看这些地方都是一些卖胭脂布料的地方,便提不起兴趣,反而越来越对花楼感兴趣了。黎丞之一眼就看穿黎水心里想着什么东西,便开口道:“整日里也不知道都想着些什么什么东西,连什么花楼都晓得。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教会你的,我定要将他的嘴给封住。”
听了黎丞之的话,黎水却一点也没有在意,反而是笑眯眯地搂住黎丞之的胳膊,然后一边走一边应道:“师父,我哪有学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啦,不过是一些寻常人都知道的东西。”
话罢,还撅了撅嘴,显得很是不乐意:“寻常百姓都知道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呢?”
黎丞之听了这黎水的话,心中是有一股子气,却偏生不能对着黎水发,只得狠狠吸了一口凉气儿,压下心底的火气,放缓声音道:“好好好。不过,若是没有师父陪着你,你可是万万不能去那些鬼地方的。阿水,我不束缚你做什么事儿,无论你做什么都有我替你担着。可是阿水,你可千万不要做出,让师父生气的事儿。”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黎水听了黎丞之的话,不仅不生气,反而是睁着双璀璨的眸子,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对黎丞之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让师父生气的事儿的。”
可是未来的事情,又有谁看得清呢?这世上,有比生气更加绝望的东西。
黎丞之打心里疼着黎水,舍不得让黎水在他这里受半分委屈。听了黎水的承诺,黎丞之只得点点头,算是听进去黎水的话了。
本来黎丞之已经将黎水放下来,结果又弯腰将黎水抱起来,四处走走看看,寻着些好玩儿的东西。黎水就算是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单单和黎丞之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这么一来,黎水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更开心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期间黎水和黎丞之吃了午饭之后,黎水又央求着黎丞之去了赌坊。凭着黎丞之深厚的内力,就算是黎水再怎么败家,也是只赢不输。最后赌场想找黎水和黎丞之的麻烦,也被黎水给毒了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衬着黄昏,黎水和黎丞之一同去了花楼,也便是花船。这里风气开放,什么小倌馆,勾栏院,到了晚上都是一同上阵。就连这独具一格的花船,在这里也不尽稀奇。
黎水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便觉得有些惊奇。往日里就算是白琦开着勾栏院,也是只允许黎水在她后院那里玩闹。就算是去了前面,也没有人敢找黎水的麻烦。
所以这里对于黎水来说,可不谓是稀奇。
黎丞之带着黎水上船的时候,可是让众多姑娘笑的花枝乱颤。一名身穿蓝衣的小厮邀着黎丞之上了船。一边走一边笑:“看着公子气度不凡,竟然是带着自家女儿来这儿?我们这里见的人多了,像公子这样,还是头一次见。”
黎丞之听着这话是眉头直跳,恨不得能将他的嘴给封住。而暗处跟着的白羽更是笑得不能自理。黎水却眼睛一瞪,中气十足的骂道:“你的这双招子是长在了脚上了吗?我们两个哪里像父女了?他明明是我相公!”
黎水的话可是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连藏匿的白羽都差些没有受住惊吓直接显露了身形。还好他意志力坚定,没有暴露在众人面前。
黎水哼了一声,又道:“看什么看?再看将你们的招子都挖出来!”
说着,黎水就要放出腰间的小蛇,黎丞之却弯身将黎水抱起来,压住了那条蠢蠢欲动的小蛇。黎水撅了撅嘴,却也没有反对,只是搂住黎丞之的脖子,冲着那个蓝衣小厮说:“喂,还不快在前面带路?不然,小心我真的让你变成有眼无珠!”
听着黎水这么泼辣的话,小厮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忙引着黎丞之去了一个包厢。等黎丞之和黎水坐在那里,就说:“公子,您还——”
“该上什么就上什么。”黎水当然是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素来此地都被称作是文雅之地,黎水当然是想看看这里雅在了哪里。黎丞之又是一个无条件宠着她的人,自然是黎水说什么都应。虽然这次是有点不情不愿,可是好歹是答应了她的请求不是吗?
等到小厮走了,黎丞之这才有些拉下脸,说:“我可没有说让你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这里。”
黎水眨着眸子,坐在黎丞之身边,扳过他的脸,说:“师父,别这样嘛。阿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都是有分寸的。”
黎丞之听了黎水装作很有把握的样子,不由得狠劲点点黎水的额头,说:“什么狗屁分寸。”
得,黎水是将这个一向都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都逼出了脏话。藏在那里的白羽更是差点跪下。
黎水笑眯眯的凑上去吻了一下黎丞之:“师父就是我的分寸啊。”
无论我再怎么无法无天,可是有你在我身边。
我愿为你,画地为牢。
正在黎水和黎丞之说话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手抱琵琶的女子。眉目浅浅,风情淡淡。
黎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子缓缓行了一个礼,道:“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黎水被她这么一叫有些惊奇,然后问身旁的黎丞之说:“为什么她叫师父叫老爷啊?”
黎丞之有些无奈,敲了敲她的脑壳儿,说:“方才在外面,你还记得你说了些什么吗?出门在外,净做些招人眼球的事儿。若是让老七知道了,定是要笑话你的。”
黎水听了黎丞之的话,一点儿也没有被威胁到,反而是哼了一声,说:“若是他敢笑话我,我就打断他那双腿!”
“你是要打断谁的腿!”外面突然推门走进来一个人,可不正是晏丞水!
黎水看见晏丞之走进来,可是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是更加嚣张的说:“当然是打断你的腿。”
黎水眼尖,一眼就看见司慕跟在晏丞水身后,便冲着司慕挥挥手,说:“司慕,来坐我旁边。”
晏丞水原本以为司慕肯定会跟着自己,哪里料想到司慕竟然越过他,欢快的找黎水去了——这小丫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晏丞水额头青筋直跳。司慕也是他捧在手里的人,是一点委屈都要不得她受。而黎水呢——
哪怕是她杀了人,黎丞之定会只会说教几句。在他们眼里面,人命从来都算不得什么。
晏丞水本来是想噎一下黎水,没想到把自己噎住了。现在晏丞水知道,答应司慕的要求,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司慕乖乖巧巧的坐在黎水身边,小厮送上来了糕点酒菜,黎水打赏了碎银子便让他下去了。黎水看着抱着琵琶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的琵琶女,顿时来了兴趣,说:“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么乖得人呢——嗯,给我们奏一曲罢。”
那名琵琶女听了黎水的话,又行了一个礼,然后坐在他们不远处开始弹起了琵琶。琵琶女弹得那是个情深意切,奈何除了司慕和黎丞之,剩下的两个人都听不懂。晏丞水从小就懒得学这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而黎水根本就懒得深究琵琶女的深意究竟是什么。
黎丞之见黎水貌似很认真的听,其实很认真的吃的样子,便稍稍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逛了一天,累不累?”
黎水听了黎丞之的话,因为黎丞之是要走,便赶紧摇头说:“不累不累。你听,师父,这个人弹得真好,马上都比得上白琦了。”
黎丞之一听白琦,便说:“怎么,想她们了?”
黎水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白琦和姐姐是除了师父对我最好的人了。”
黎丞之听了黎水的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最后只得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司慕坐在一边,听了黎水的话,赶忙把脑袋凑到黎水面前,问道:“阿水,白琦和姐姐是谁啊?嗯,还有就是,我对你不好吗?”
司慕是个没有心眼儿的,听了黎水的话便想要凑上去让黎水数落一两句。黎水瞥了司慕一眼,说:“反正长的比你好看,对我特别好的人。你对我好?得了吧,像你这样的人,不给我添麻烦就够了。”
晏丞水听黎水的话,是特别的不乐意。他捧在手心的心肝儿,怎么能容许她这么数落,当即就要说些什么,就听他家司慕又凑上去问:“那我不给你添麻烦,你会喜欢我吗?”
晏丞水:有点心痛。
黎水随意的嗯了一声,然后说:“你家老七在那边,你只要让他喜欢就行了。”
司慕撇撇嘴,说:“可是,我也很喜欢阿水啊……”
琵琶声骤然停止,弦断了。
黎水望向那个琵琶女,只见她突然面目狰狞,将那根断弦掷向司慕。黎水离司慕最近,一手抓住司慕,往旁边掠去。只是这样一来,黎水就远离了黎丞之的保护圈子。
黎丞之面上略显焦虑,晏丞水从怀中拿出暗器掷向琵琶女。哪知那个琵琶女看似柔弱不堪,武功却俊俏的紧。她一个侧翻身,便躲过晏丞水的暗器,复而左手向晏丞水他们扔出药粉,右手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缠向司慕的脖子。黎水冷哼一声,她想要救的人,至今为止还没有能够从他手中丢掉性命的!
只见黎水右手堪堪拿出一柄软剑挡出琵琶女的手,腰间的小蛇猛然睁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飞向琵琶女。琵琶女略显慌乱,只是表情一动,正要逃跑,却被刚刚赶回来的白羽拦住。琵琶女见形势不对,正要自尽,便被黎水的青蛇咬了一口。顿时,琵琶女便目光呆滞,然后闭上了双眼,倒在地上。
外面进来的人看见里面出现这样一幅景象,顿时吓得七窍生烟,大叫:“死——”
一个字的音节刚落,黎水便冷哼一声,右手腕轻掷,那个人便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喉咙,在地上打滚。
黎丞之脸色泛白,只是依旧强撑着微笑,冲着黎水道:“阿水,到师父这里来。”
黎水看黎丞之虚弱的样子,顿时怒气冲冠,想要再给地上的那个人几下子,又看着黎丞之惨白的脸色,还是赶忙来到黎丞之身边,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说:“师父……”
黎丞之拍拍黎水的脸,看一旁已经昏过去的晏丞水,微微无奈。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吸入的毒粉少,说不准这会儿已经和晏丞水一样了。好在这个毒他刚好有研究——不然,怕是他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白羽。”黎丞之道。
“主子赎罪,方才不知为何,有人用了乔木的信号,唤卑职出去。”白羽抿着唇,有些自责。
“不怪你。”黎丞之皱眉,“你讲晏丞水送回别院,其它的事,喊乔木处理。”
“是。”白羽应了一声,背起躺在地上的晏丞水便离开了。
司慕躲在地上,已经有些吓呆,直到白羽要带晏丞水走的时候想去拦着,却被黎水冷冷的一句:“你还想添多少麻烦?”给挡住了。
司慕想哭,看着黎水,却忍住,硬生生的将眼泪逼回去。
对,她不能再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