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黎水年纪不大，做的事儿，想起来却也是让人心里发颤。
听说，她和一家姑娘关系特别好，后来姑娘嫁人了，那姑娘的相公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偏要休了那个姑娘。姑娘没法子，却也不能说什么，收拾收拾打算回娘家。哪知黎水知道了这个消息，去把那个男人的后半生给切断了。
“诶，那那个男人就这样算了？”一个男人调笑着问同桌的人，同桌的人还没有说些什么，就听旁边有人回答。
“怎么？你也想试试当太监的滋味儿吗？”那个声音脆生生的，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男人扭头一看，发现那个人穿着一身青衣，眉目如画，笑起来就像是小仙女。但是说出来的话，让人心底发寒。
黎水。
一时之间，茶馆里竟然没有了声音。
黎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大哥哥，那个人先抛弃我姐姐的，我这样子做，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像是被迷惑一样，说：“对……对……”
黎水点点头，站起来，然后说：“是的嘛，你们都觉得我做的事情是对的，为什么还要去问姐姐以前的那个相公怎么样呢？”
没有人说话，黎水却也不觉得尴尬，小脸上满是笑意，对着从门口进来的人说：“师父，你来接我啦。”
坐着的这些人这才暗自松下一口气，众所周知，这黎水阴晴不定，上一刻还在和你谈笑风生，下一刻便能挖了你的心，掏了你的肝，拿去喂狗吃。简直就是——
妖女。
可是，小妖女却是神医的徒弟。
黎丞之看了一眼黎水，说：“阿水，回去了。”
黎丞之这个人，虽然不能说他心怀天下，济世救人，却也是一个行得正，走得直的男人。不干涉江湖乱世，一派隐士模样。偏生，养出了黎水这么一个徒弟。打不得，骂不得，就算是黎水做了毁人子嗣的事儿，黎丞之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是送了些救命药去。
神医啊，谁敢得罪呢。
“好呀，师父。”黎水蹦蹦跳跳的到黎丞之面前，然后伸手拉住黎丞之的手，“师父，我们回家吧。”
黎丞之没有甩开黎水的手，就算是甩掉，黎水会更加逾越的抱住他的胳膊。
秋天的风带着凉意，吹向这乱世烽火。黎水天生偏冷，黎丞之握着黎水的手，想了想，还是蹲下来抱起黎水。
“耶，师父举高高咯。”黎水眼睛都亮了起来，搂住黎丞之的脖子，“师父，我想吃肉！”
“嗯。”黎丞之应了一句，“在茶馆没有吃吗？”
“没有。”黎水撅了撅嘴，“我只喝了一杯水。对了对了，师父，我走之前，给那个人留下了一份礼物哦~”
茶馆内的男人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色涨红，终于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还一边喊：“啊——疼，疼！”
“你做了什么？”黎丞之皱眉，脚步却一点没有变慢。
“没什么啦。”黎水突然有点不开心了，她不喜欢黎丞之这个样子，每天都在问东问西。天下那么多人，她如果都去给他们下一份蛊，那黎丞之是不是要每个人都问一遍？况且这乱世之中，生死无常，就算那个人死了，也是他命中注定该有一劫。
黎水就是黎丞之的劫数，命中注定的劫数。
黎丞之和黎水住的地方离镇上算是远的，可若是用轻功，也不过是两柱香的时间。黎丞之在屋子后面种了一大片梅树，冬天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自从带上了黎水这个小妖女，黎丞之每天的日子就是给她做饭，为她调理身子。黎水的娘亲送她来的时候，黎水才七岁，粉嫩嫩的一团，眼睛就那么看着你，你就感觉像是被整个天地注视着一样。
黎丞之本来是不愿意接她的，但是黎水的娘亲已经快要咽气了，黎丞之只好接下这个小豆丁。养着，宠着，就出了这么一个小祸害。
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是这么放纵着她，终归是像她娘一样，二十五岁的时候，也便是终了一生。
红颜命薄。
晚上的时候，黎丞之让黎水去泡药浴，黎水偏不，站在屋子外面，扯着黎丞之的袖子，说：“师父，师父你好久都没有看着我药浴了。”
黎丞之额前稍有青筋显现，凉凉的说：“阿水，你又不是不知男女有别，这些个道理，从小我都是教过你的。”
“是啊。”黎水皱眉，撅起嘴，“可是，人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呢？就像娘亲那样，喜欢的是师父，嫁的人却不是师父——”
“阿水。”黎丞之终于有点不开心了，“阿水，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黎水也有点不高兴，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阿水，你还小，入世且浅，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是这样。你要知道，面临选择的时候，人总是要放弃点什么东西。”黎丞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泡完药浴喊我一声，冲好便去睡吧。”
“黎水没有说话，只是乖乖进门。
黎丞之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当年真的是喜欢黎水的娘亲的。
是真的喜欢……却，也只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