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见到苏昕微微惊动的眼睑,李书杉关切的问道。
苏昕深呼吸了一下,闭着眼睛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装昏’?”
“不用问,我知道你不是装的。苏苏,近来都感觉体力不支么?除了嗜睡还有别的么?”
苏昕微微睁开眼睛,就着半躺的姿势,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男人。这就是当时一下子扑进自己心扉的脸,就是这样一张可以惑人心神的脸,一张属于僵尸的脸,不老不死,青春永驻。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了?”
“李书杉。”
李书杉的心头莫名一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被苏昕连名带姓的称呼,他总是格外紧张,越发摸不透苏昕的想法,不知道她到底能为了这“口头承诺”坚持到什么时候,只要自己审核通过她就会离开么?那她到底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浪费时间呢?
“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讲你过去的事呢?虽然我们只是逢场作戏,呵呵,是不是逢场作戏的我连知道你过去的资格都没有呢?你可以随意的调查我的过去,可我却只能猜,只能推测……你现在知道多少了呢?连牙是不是连苏家的祖孙三代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经苏昕一提醒,李书杉才想起连牙还在真祖西和那里养伤,当时走的匆忙他一直没上心。虽然当初让连牙去调查,可是调查结果却一直没有到他的手里,他所知的苏昕也是靠推测猜想,也是因缘际会偶然得知的。
可现在跟苏昕说这些她会信么?她会相信自己一直一无所知?
恐怕凭她的性格,只会一意孤行,只相信自己认定的答案吧……她现在冷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终归没有“契约”的加持,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你想这么想我也不拦你,有些话我不用回答你也会给自己找好答案吧。”
苏昕眨了眨眼睛,一侧头又是一副睡颜。
“苏苏?苏苏?”
“还有事?”
担心苏昕又陷入昏睡的李书杉碰了钉子,也随即陷入沉默。
“哎,你这人真是规矩太多了。我问了你问题,你也答了我,现在又有新的问题么?”
“你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大编剧要是对我的工作没什么意见的话,让我多躺一会,就算是木偶我也该有点自己休息的时间吧,就算没有我可不可以申请?我休息不好智可是不在线的,坏了你的大事你又要来找我算账!”
不知怎的,听着苏昕越发泾渭分明的言辞,李书杉的怒火就越发的高涨。
“苏昕,我们不能像平常那样说说话么?”
苏昕一听,眼珠也随即停止转动,一双眼眸冷寂的好像苍山的雪莲。
“我们现在不平常么?”
四目相对,却是久久宁静。
“我知道你在恼,我也不想这样麻烦。”
“呵,我恼?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难道我现在竟然该恼了?编剧可没给我这样的剧本啊?”
“苏昕,你这样有意思么?”
“嗯,没意思特别没意思,所以我刚才就想结束这种私下毫无意义的谈话,说到底,你任用我,也只是能配合好你不就行了,我的过去如何,将来又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李书杉,私下互不干涉才是我们的日常,遗忘的人是你才对。我睡了,你没事的可以把连牙接回来,不要用完就丢在一旁,就算是只鸟,它也是会寒心的。”
不欢而散。
走出门的李书杉仰望碧海一般蓝天只觉得心中气恼不已。
他们真的已经相恋五世了么?这样不合的性格竟然还需要爷爷亲手拆散五次……以前的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真要说起来,最近的自己也很有问题,平常,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嬉笑怒骂也信手拈来,可现在为什么连个正常的话题都没法继续了呢?
越来越烦躁的心,是因为身边的诸事,还是因为她呢?
李书杉正想着,却看到正要上楼的灰梧。
“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个护卫还真是寸步不离,十分的称职。”
灰梧张了张嘴,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看李书杉的样子无非是又在苏昕面前碰了钉子,想着像乌童靖那样厚颜无耻的人都能被苏昕逼的原形毕露,又何况是李书杉这样还有些许自矜的人呢……
肯定是连话都没好好说几句。
灰梧不言不语的侧身走过李书杉的身边,临开门又听到李书杉说,“灰梧,我还当你是兄弟,是朋友,虽然我跟苏昕是逢场作戏,可你总是这样不分白日黑夜的往身为我夫人的苏昕房间里站,时间久了总会有闲言闲语。”
灰梧停下推门的动作,转身在门前站岗。
李书杉见了,怒问道,“你还真是一定都不在乎啊!”
“书杉少爷还是小声点好,昕夫人睡了。”
李书杉登时噤声,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很好,你就这样守着她,直到审核通过,直到她离开李家!”
“她走的话,我也会走的。”,灰梧直视着李书杉的眼睛,“她的这一生我都会守护在她的身边,哪怕她的眼睛只会看向另一个人。”
说出这番话,灰梧的心里好像突然豁然开朗了,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苏昕对自己无意不是么?从一开始她也拒绝的很明白了,是自己一直哪怕以守护的名义也想留在她的身边,如果以此来要求她的回应,这是毫无道理的事情。梨裳会这样问自己,想必也是想这样问自己吧……
——如果全身心投入的感情没有任何回报的话,你也会坚持一如既往么?
哪怕变成僵尸,对感情的毫厘计算也不会丢失。
三界之中,真的存在不求回报的感情么?
灰梧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但是只要是自己还有能力,他想尽可能的呆在苏昕的身边,哪怕时间很短,哪怕没有回应,他想只要是每天没看到她的容颜,或喜乐,或凝眉,他都会觉得满足。
李书杉并没有将疑问问出口——苏昕看向的是谁?
真的是自己么?还是那个人呢……
如果还有挑选的余地,如果对待自己还是游刃有余的,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并不是最值得她选择的对象,只是一个后补而已。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位置就定位的十分奇怪,送上门的契约新娘,勉为其难接受的僵尸公子,目标一致的同壕战友,相互芥蒂的陌生人……
只是为什么到现在,他都不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等到再见到连牙的时候,已不复往日的活泼与元气,整个人好像被浸在冰池一样,死气沉沉,那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就算让苏昕见了都会有一丝心疼。
出了门,苏昕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同连羽冰是盟友么?怎么会闹成这样?”
鬼医陆白收拾了用具,在一旁说道,“女人心海底针,你都看不明白的事来问这个闷葫芦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或许,小连牙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没有杀鸟灭口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你的意思是,”,苏昕猜度着陆白的意思,“他可能就哑了?”
陆白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连牙,又看看年凝重的李书杉,还是点了点头,“虽然身体上没发现什么致命伤,只不过他的精神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想要再说话的话,估计得需要一段时间。”
“我看着连牙好像不是像是僵尸,没有别的法子么?”
陆白警惕地多问了一句,“谁告诉你的?”
苏昕一时愣神,“你说什么?”
“呵呵,我忘了,问你这种问题无一是在承认自己是傻子,本来有些事情上,你们的直觉准的惊人……”
——因为你是活死人。
这样的话即便陆白没有说出口,在场的人也多多少少的意识到了。
连牙自小陪在李书杉的身边,这是他在魔界巨兽嘴底下救回来的猎隼,因为魔界同僵尸界差不多,阴浊之气浓厚,并不用担心连牙会有任何不适应,抑或是患“阴寒症”的隐忧,几百年来几乎都不会有人去在意连牙真正的出生。
可是苏昕除外。
因为她一直冷静如初,懂得追本溯源,这样的言论无异是揭示她的聪慧的,可是无论面临什么样的事,一直可以置身事外审时度势,这样的人冷漠聪慧的让人喜欢不起来吧……
“因为,连牙能说话的话会省去不少弯路不是么?如果不是调查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会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呢?明明都知道李家有一只猎隼还敢这样胡作非为的,只能说明她所隐藏的那个秘密比伤害连牙所带来的惩罚更为严重。这样想的话,当然是准确尽快的找到医治好连牙的法子,难道不是么?”
苏昕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室内的人个个严重肃穆。有问题就解决,全然不顾心底的怀疑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自杀。
但她又忍不住环视一圈,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明明在场的诸位才是同仇敌忾的连襟同袍,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临时演员,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这样自以为是“自己人”的派头,怎么看都滑稽可笑。
苏昕不禁冷笑一声,“呵呵,是我废话了,那你们慢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