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陆白的提醒,宇魔径自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陌上花开蝴蝶飞,御风独到真神府……”
陆白心底的谜团逐渐清晰起来,一个谜团呼之欲出。
“难道说……”
难道说,眼前的人竟是百年前九天诸神战的坠神的苏玉……
九天玄战,以玄女为首的天神大将对阵真神座下六位弟子,天界之争,大战三天三夜未绝,千里火海,万里雷鸣,人间,阴界皆是混沌一片,神界未来得及消散的力道冲击着三界的平衡,一时间哀鸿遍野,饿殍满地,人间宛如炼狱。
从医的殉道,扶伤的归灵,仿佛所有的生灵都陷入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一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致使医药之道背负千古悔恨之人转世,夹杂着莫名的嫉妒与愤恨,陆白不禁浑身颤抖,“你就是……苏玉……”,想到自己前时竟然还寄希望于罪魁祸首身上,陆白便更加自恨不已,“你!”
“小白,休要胡闹!”
听着宇魔偏帮着外人的口气,陆白也胡搅麻缠起来,“你到底帮谁!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你还护着她!你心里是不是还是放不下这个祸星!若不是他,医药祖上又怎会陷入如此境地!她险些让三界崩塌你知不知道!”
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富于心机的投机者,而是无心插柳的愚昧人,因为后知后觉,哪怕挑起了滔天的祸事也无法让外人多苛责一句。责骂说教的话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眼前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说到底,她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自始至终都还以为是为了拯救苍生的大义!
这样自以为是的愚善,还不如没有!
“呵呵,我懂了……”
宇魔知道陆白会错了意,可他仍旧来不及解释,“小白,等就下苏姑娘,我自会与你说清楚……”
“不用了,你不就是想救她么……”
陆白的眼中闪过一阵狠厉。
“你别胡闹!”,宇魔一瞬便猜出了陆白的心思,他无非是想用自己半仙的体质将人直接截出来,可半仙终归是半仙,又怎能与仙体所抗衡,在他们眼前的是阴界之门,若是没有仙气护体,即便是真仙都会被阴气灼伤,又何况是他们这些个僵尸……
“那你还想怎么样!你就这么想以身赴死,亲手把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出来!”
“我都说了不是,”
“你们快看!”
在两人还在争辩之际,苏昕却突然有了动静。
“她不会是要进去了吧!”
此时,三人的心都不禁揪起来,他们都很清楚,活死人至于生至于死都不会风平浪静,命里的劫数不会因为他们生命的消亡而终止,说是开始也不为过,静等着苏昕的“死亡”,也是在等待浩劫的开始。
“毛毛……师兄……为什么没有来呢……”
听着苏昕断断续续的话语,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料想到,她前世今生的记忆正在逐渐混淆……而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人在弥留之际总会回忆起一些淡忘的片段……甚至有可能会预见自己的来世亦或者往生之事,而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灰梧也道,“她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前世的事,明明是……五百多年前的事啊……”
轮回转世总会遗忘前世的人间冷暖,先不论本该灰飞烟灭的真祖苏玉是如何再次进入轮回的,单是她五百年的回忆混杂在一起这一条就无法解释。
“弄清楚这个还有什么必要么……”
苏昕也好,苏玉也罢,她的存在本就是违背天道的。这样的存在一经发现,结果就已经不言自明了。
“除了那些大人物谁还有这个实力?是‘他们’设法保住了苏玉使其轮回,也是‘他们’暗度陈仓,让她的每一次转世都留有前世的记忆……”
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什么呢?
是谁对她的执念如此之深,以至于让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百年,又是谁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让五百年的孽缘不被三界发现,做的这样隐蔽,只是为了造出一个活死人来?
“都警告过你,让你看好这个人。”
“白无常?”
“白弟,怎么回事,阴界之门怎么……打开了……”,黑无常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这有点不妙啊,是她自己打开的?阴气外漏,当心僵尸会狂性大发啊!”
“用不着你提醒!”
“用不着我们提醒你还是惹出了这样的麻烦,陆白,你真当我们兄弟是没事干么!”,白无常向来看不惯陆白,一逮住他的错处自然不轻易放过,“既然是活死人,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哥哥,引渡吧,不然只会成为祸端。”
黑无常看了看陆白,有些踌躇,“可是,她好像是……”
“她身上已经没有死灵了,你要怎么引渡?”
“哈?没有死灵?”,白无常冷笑一声,“还真是僵尸,真是简单的可以,是谁告诉你的,是这位鬼医大人,还是别的什么僵尸?活死人身上若是没有死灵牵绊是找不到阴界之门的,你倒是说说看,眼前的这幅情景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对活死人的态度,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
白无常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在苏昕身份大白天下的时候,等待她的就没有公平可言。因为五百年前的浩劫,三界之人仍心有余悸。阴阳失衡,天地混乱……如今的和平是两位天神归于混沌为代价换来的,可现在,瑶池圣母避三清,真神闭关,天地若再要陷入混乱,又靠谁来挽救呢?
黑白无常是引渡人,时刻警惕这阴阳平衡。
活死人犹如一连串的炸弹,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一连串的震动……
如今在他们的辖区之内,竟然让一个活死人打开了阴界之门,白无常已经深感失职,又怎能眼看着事态严重。
眼看着白无常就要将人带走,灰梧直接跳了出来。
“呵呵,区区僵尸还跟跟阴君作对?”
灰梧说道,“是你们无理在先。”
“阴界拿人,还要问你这僵尸点头?快些让开,出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我若是不让呢!”
“那我就……”
“无常大人未免性急了吧,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活死人还未可知呢?”
黑无常本来左右为难,但听到宇魔的话,不假思索的问道,“你怎么明知故问起来,她什么身份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小人还真不清楚。”
陆白看了宇魔一眼,是他从没见过的淡定从容模样,说着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一样的谎话,口气却让人这么信服。
“你还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你就是咬定在出乱子以前人们根本无法分辨活死人的真正身份是么?呵呵,可我今天不用这个名目也可以,你想护的这个人,你们无计可施的这个人,阳寿已尽,不如说,还是你们提醒我的……”
灰梧木然,“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你放心,我白无常以无常鬼使的信誉起誓,此事绝无掺假,我是没有必要跟你们扯谎,这位姑娘寿元早已无几,她早已罹患阴寒症,以自己的阳寿为代价,并没有陷入沉睡,当然,这不是嫁入李府以后的事,呵呵,这是在更久以前,我不说你们也很清楚吧,活死人,是活人跟死人共享一副身躯,她早在更久以前就已时常接触阴寒之气了,想不得这个病都难。”
——她畏寒啊……
——我住不住宾馆也没什么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心非要将人留下,可看到她那副样子就没有不忍之心么?束缚五百年,被迫的转世投胎,这样被逼着生活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还真的能算作是‘人’么?”
说这话的白无常也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真正可怜的应该是你们,惺惺作态,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将自己的意念强加于他人身上,能将这样悲惨的命运说成是挽救的,也只有你们这群疯子了……呵呵,真正的大疯子也来了。”
话音刚落,李书杉同西和前后出现。
“苏苏!”
眼见着眼前的人儿,口齿不清的含糊着“毛毛”抑或“师兄”的字眼,李书杉的心便犹如针扎一般。
见到西和,黑白无常也只得行礼。
“不知真祖驾临。”
西和并没有回应,反而直接质问灰梧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的么!你就这么护卫的!”
面对两人的责难,灰梧无从解释,重重的垂目,事到临头他也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夫人……想让我陪她来找死灵,夫人觉得死灵的归处只有阴界,便想要找到阴界的大门……”
西和听闻,转而冷静地分析道,“只有活死人能依凭身上的死灵开启阴界之门。”
真祖西和说了同白无常一样的话,不约而同的判词令众人更加信服。
“她能开启就说明,死灵一直都在她身上并没有离开过……她本身觉察不到存在就说明,死灵很有可能跟她融为一体了,而这只有合和汤能够做得到。”
“没错,合和汤是三界的禁物,一旦活死人饮用此汤便再无复原的可能,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被赐牙的话,就会变成世间忠心不二最为强大的死士,我与哥哥之前秘密监控的活死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踪,我想可能也是因为此汤……”
陆白不再呛声,“活死人的失踪案原来在此处……”
之前陆白曾一直协助黑白无常搜查活死人的下落,甚至曾数次来往于阴阳两界,特特找了那些亲魂魄不全又不肯过奈何桥的人询问“死灵”的下落,可一直都未果,没想到症结居然在这里。
活死人身上的死灵,本就是对尘世执念极深人的魂魄,此人寿尽之后虽然会被黑白无常将剩余的魂魄带回阴界,却因为魂魄不齐全而无法转世投胎,只得滞留于阴界。
他们对滞留于活死人身上自己残存的魂魄有一定感知的能力,往往阴界的阴官都会以此为凭据来搜查活死人的下落,不会贸然攻击,只会潜伏在暗处,谨防不轨之徒将其利用,控制事态扩大。
可在不久前,不少阴官手里的线索全部断了,他们再也找不到自己曾经监控着的活死人,而与此同时,皇甫家的势力却突然膨胀起来……
“这是我们最后线索,即便是真祖,我兄弟二人也不能拱手相让。”